那日税船缓缓驶过县城水域,夜深人静时,早已埋伏在水下的“水鬼”悄然潜行,用铁凿破开船底。
银箱被迅速打捞,尽数收入储物戒中。
留下几名死士断后,其余人则携赃银四散撤离。
不出几日,这批税银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林正东手中。
为防万一,他并未将银两藏于盐运府内,而是秘密沉入秦淮河底的一条隐秘地下河道,位置极为刁钻,外人几乎无从察觉。
“简直无法无天!”
沈恬面色阴沉,几乎咬牙切齿。
林正东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胆子大得令人发指。
“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牵涉其中?”他冷声质问。
“还有漕帮。”林正东低声道,“那些下水的人,是漕帮金陵分舵舵主亲自调派的精锐。”
食盐与漕运本就密不可分,林正东能搭上漕帮这条线,并不令人意外。
“连漕帮也掺和进来了?”
沈恬眉头紧锁。
他清楚,漕帮远非寻常江湖势力可比。
其触角遍布南北水道,各国航运皆需仰其鼻息,堪称庞然巨擘。
门中高手如云,宗师级人物不在少数,甚至传闻有深不可测的大宗师隐于幕后。
即便是他这位江南总督,面对漕帮也要掂量三分。
但这次漕帮动了国库税银,已属犯禁,理亏在先。
哪怕对方势大,也必须给个说法。
“除了漕帮,还有谁?”沈恬继续追问。
“王黼大人……也知情。”林正东终于吐出关键之人。
沈恬心中一震。
单凭劫银一事,尚不足以撼动一位首辅的地位。
他目光如炬:“把你所知的一切罪行和证据,全都说出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林正东竹筒倒豆子般尽数交代。
江弘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整个江南盐政早已烂透,从上至下盘根错节,几乎无人能置身事外。
在林正东多年经营之下,江南盐运早已结成一张铁网,利益均沾,沆瀣一气。
清白未染的官员,屈指可数。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股黑流早已蔓延至朝堂。
不仅地方官吏深陷其中,就连中枢重臣,除首辅王黼外,仍有数位权贵牵连甚深。
一旦掀开这张遮羞布,必将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大宋官场的滔天风暴。
“姨父,这事您打算怎么收场?”江弘沉声问道。
若是只涉及十来个贪官,沈恬一声令下便可雷霆肃清。
可如今牵连者众,盘根错节,一旦联手反扑,恐怕连天子都要三思而后行。
沈恬闭了闭眼,缓缓捏了捏眉心,声音低沉:“小弘,姑父求你一件事。”
“姑父请讲!”江弘神色肃然。
“你尽快把你姑母和清儿接回江家老宅。
若我此次有个三长两短,有江家护着她们,母女俩或可保全性命。”
他的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决绝,仿佛已做好最坏打算。
“姑父是准备动手了?”江弘没有应承,而是反问了一句。
沈恬点头:“自打我私自拿下林振东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不是他们倒,就是我亡。
要破此局,唯有将王黼一举扳倒,斩草除根。”
“可王黼执掌相位二十余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豢养的死士高手也不在少数。”
“更何况背后还牵扯众多势力,步步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