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嵩和老管家赶到柴房时,只见地上躺着两个随从,厨子正捂着额头,血流了一脸。赵奎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根马鞭,冷冷地看着。
“怎么回事?”李嵩沉声问。
“大人,”厨子捂着额头道,“他们非要进柴房搜查,小的拦着,他们就动手了。”
赵奎冷笑:“在下听说柴房里藏了不该藏的东西,特来看看。怎么,李大人这是心虚了?”
“柴房里只有柴火和杂物,有什么好看的?”李嵩往前走了一步,“赵大人屡次三番在我府里撒野,真当李某是好欺负的?”
“是不是好欺负,试试就知道了。”赵奎一挥手,“给我搜!”
他带来的随从立刻就要往里冲,却被李府的家丁拦住。两边人推推搡搡,眼看就要动手,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左都御史周明远带着两个侍卫站在门口,官服上的孔雀补子在阳光下闪着光。“赵大人,在李府私设公堂,是谁给你的胆子?”周明远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威严。
赵奎脸色大变,连忙躬身行礼:“周大人,您怎么来了?”
“老夫路过,听见里面吵吵闹闹,就进来看看。”周明远走到李嵩身边,目光扫过地上的人,“看来赵大人的手下,比禁军还威风啊。”
赵奎额头冒汗:“误会,都是误会。在下这就走,这就走。”他不敢再多说,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嵩松了口气,对周明远拱手:“多谢周大人解围。”
周明远摆摆手:“进去说。”
进了书房,周明远直奔主题:“老管家的信,老夫收到了。名单呢?”
李嵩从《论语》里取出黄绸,递了过去。周明远展开一看,脸色越来越沉,看到“张显”二字时,重重一拍桌子:“果然是他!三年前的漕运案,老夫就怀疑有蹊跷,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竟敢私通墨蝠堂,走私军械!”
“周大人,”李嵩忧心忡忡地说,“张显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光是这份名单,恐怕扳不倒他。”
“扳不倒也要扳!”周明远将名单折好,塞进袖中,“明日早朝,老夫就将此事上奏陛下。就算拼着这顶乌纱帽,也得让这些蛀虫现原形!”他顿了顿,看向李嵩,“你这儿怕是不安全了,今晚就搬去老夫府上住,等风头过了再说。”
李嵩摇头:“我不能走。我若走了,张显定会起疑,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他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再说,家母还在府里,我不能让她受惊。”
周明远知道他的性子,叹了口气:“也罢。老夫会派些人手过来,暗中保护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等老夫的消息,千万别轻举妄动。”
送走周明远,李嵩走到母亲的卧房外。老太太正躺在床上,呼吸还算平稳,丫鬟说她下午喝了药,睡了好一阵子。他站在门口,听着母亲轻微的喘息声,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千钧。
夜幕降临时,李府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嵩走到窗边一看,只见赵奎带着更多的人手围了过来,火把将院墙照得如同白昼。
“李大人,张大人有请!”赵奎的声音在墙外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请您即刻随在下去兵部一趟!”
李嵩心里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回头看了眼母亲的卧房,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老管家说:“把那本《论语》烧了。”
“大人?”
“烧了。”李嵩的声音异常平静,“名单已经送到周大人手里,留着它,只会惹祸。”
老管家咬了咬牙,拿起书走到烛台边,火苗舔上纸页,很快就燃起一团火光。李嵩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在火中扭曲、燃烧,最后化为灰烬——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是烧不掉的。
“开门吧。”李嵩整理了一下衣襟,往门口走去。院外的火把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暗沉,像极了这风雨欲来的京城夜色。
他不知道,此刻的都察院书房里,周明远正将那份名单郑重地放进一个锦盒里,准备明日早朝呈给陛下。而在墨蝠堂的秘密据点,一个穿灰衣的老者正对着张显的亲信低语:“李嵩那边有动静,周明远插手了……”
夜色渐深,京城的风卷着落叶穿过街巷,带着股山雨欲来的寒意。每个人都知道,明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暗流,终于要在阳光下,掀起反噬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