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前朝就漕运改制的事吵吵闹闹。
户部为首的那帮老臣和太子一派力主改革的在御前争得面红耳赤。
各方利益纠缠不清,方案几番搁浅。
皇帝心烦意乱,肝火上涌。
御书房里气压低得吓人。
侍奉的宫人一个个屏着气,生怕出个岔子惹了祸端。
这日午后,云芷在东宫书房给太子整理新递上来的幕僚馆对漕运章程的补充条陈。
见萧瞻搁下朱笔,用力揉着眉心,眉宇间郁色难消。
她将一盏刚沏好的宁神静气的菊花枸杞茶轻轻搁在萧瞻手边。
像闲谈似的提起:
“殿下,父皇近来为国事操劳,身心俱疲。”
“澈儿前日下学回来,还念叨着皇爷爷,说新学了《论语》首篇,想背给皇爷爷听呢。”
萧瞻从卷宗上抬起头,叹口气,声音有点沙哑:
“父皇是为漕运的事烦,御书房的门槛都被那帮大臣踩破了,估计没心思听你背书。”
“心烦意乱时,更需要天伦之乐来稍作排解,松快片刻。”
云芷声音柔和,像春风拂面。
“澈儿年纪小,不懂朝堂纷扰,童言稚语,心思纯良,或许能让父皇开怀一笑。”
“即使不能,祖孙相聚,共享天伦,也是为人子、为人孙应尽的孝道。”
“让父皇感受到家族的温情,或许比良药更能宽慰圣心。”
萧瞻沉吟片刻,觉得有理,神色稍霁:
“你说得对,总让父皇忙于烦务,龙体不好。”
“明日午后父皇若闲,你便带澈儿去御书房请安,只说些家常话,不提政事。”
“妾身明白。”云芷温顺应下。
翌日,御书房内。
皇帝刚打发走一帮争执不休、互不相让的臣子,正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闭目养神。
殿内沉水香的青烟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凝重。
内侍总管轻手轻脚地上前,低声禀报:
“陛下,太子妃携皇长孙殿下前来请安。”
皇帝眼皮未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意思明确——不见。
谁知片刻的寂静之后,殿外传来萧澈清亮又带着点怯意和期盼的童音:
“皇爷爷……皇爷爷,澈儿能进来瞧瞧您吗?澈儿保证乖乖的,不说话,就看一眼皇爷爷好不好?”
那声音里带着的孺慕之情和小心翼翼,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皇帝心头积郁的烦躁。
他终是心下一软,叹出一口气来,对外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云芷今日特意挑了一身素净的宫装,妆容也是清淡。
她牵着萧澈的小手,缓步走入殿中。
见着皇帝,她只行了一个简单的常礼,就柔顺地退到一旁垂首侍立,降低存在感,把舞台全部留给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