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俯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二十年来的努力,只换来了今天醉酒痛哭一场以及一句‘为什么’。”
殿下,你不觉得这样很可悲吗?
可悲。
这个字眼像一把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太子的心上。
他的骄傲、不甘和自我感动,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是啊。”
很可悲。
他像个深宫怨妇一样诉说着自己的付出。
到最后除了能让自己感到心酸以外还有谁能知道?
成王败寇。
史书只记得胜利者,又有谁在乎那个失败者曾经付出了多少汗水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呢?
太子急促的喘着粗气,脑袋一片空白。
脑海中就只有云芷说的“毫无价值”反复回荡。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躲在太子身后躲着的萧澈,似乎是察觉到父亲此刻的情绪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孩子怯生生地伸出手,抓住了太子的衣服,小声地说:
“父王……不要哭……澈儿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成了引燃导火索的最后一粒火星。
太子猛地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年幼的儿子。
保护?
他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父亲,要靠一个小孩子来保护?
这有多可笑!多讽刺啊!
一股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羞耻和愤怒从心底最深处爆发出来。
瞬间冲散了一切颓丧和自怜。
他慢慢地,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酒意消散。
一双浸透了泪水与绝望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死去,又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他已经不再去萧澈。
而是死死地盯着云芷。
那是完全不同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审视。
他不再是把眼前的她当作一个疯女人,一个闯入者。
而把她当作……一把刀。
一柄可以剖开他的血肉、也可以斩断他的枷锁的刀。
暖阁内所有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太子望着她,脑海里浮现过无数的画面。
父皇的猜忌、萧墨寒的强势、百官的脸色以及自己这二十年来可笑又可悲的人生。
输?他凭什么要认输!
这一次他没有再咆哮,也没有再哭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