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云芷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辛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腔。
在她冰封的脏腑之间烧开一条通路。
一勺接着一勺。
直到这碗姜茶见底,云芷的四肢百骸都渐渐回暖。
但是那一颗心还是沉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宫女把碗勺收好。
一边用干布替她绞着湿发,一边极轻地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叹息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清晰。
“殿下那边……也不好过呢。一个人在暖阁里喝酒,谁劝都不听。”
宫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殿下?”
“太子?”
这两个字如同石头落入湖心。
在云芷死寂的心湖上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心情不好就喝酒。
原来他也会上不来劲儿啊。
高高在上的储君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原来这世上有不止一个的人正在受苦。
这个念头没有给她带来安慰。
反而在这片废墟之上撕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
宫女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继续用那种抱怨的语气低声道:
“太孙殿下去看过,结果还被殿下骂了几句,只好摇头出去……这东宫的天,怕是真要塌了。”
她放下布巾,给云芷理好衣襟才缓缓开口。
最后又带了一丝期盼的口吻轻轻补上一句。
“殿下平日里……最是看重姑娘您。奴婢斗胆说一声,若是这一宫之中还有人能劝一劝、哄一哄殿下……或许也只有姑娘您了。”
这句话像是惊雷一般。
“看重?”
我……有用?
她不是“令人厌恶的累赘”吗?
她不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吗?
为什么在她被人世间遗忘的时候会有这样一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她是“有用的”。
被萧墨寒彻底碾碎的价值感。
在此刻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新粘合起来。
哪怕这是另外一个陷阱。
是皇后或者是太子为她所布置的另一个棋局。
一个已经沉入十八层地狱的人又怕去第十九层呢?
当个棋子又怎么样呢?
至少还是有资格上到棋盘上的呀!
总比直接当成废物丢在棋盘外面腐烂发霉要强吧。
结束了。
那个被萧墨寒救起又被萧墨寒毁掉的云芷就该结束了吧。
她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