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慢慢合上账簿站起来。
并没有扶福伯,而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怖的平静。
“福伯,相信我吗?”
福伯一愣,抬头对上了一双他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的冰海,和冰海下汹涌的暗流。
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老奴…信小姐。”
“好。”
云芷走到书案后面,把那些散乱的账册分类整理。
她声音不大,但却是穿透人心的声音。
“第一,把府里能动的人都叫过来,这些账目,一笔笔的给我重新算过,找出所有的原始单据和凭证。
“第二,去查,查抄我们家那一天,是什么人带队的,又是谁出面主事的人。”
“第三…”
没等她说完,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一道被月光与灯火拉得极长的人影先一步投了进来,笼罩了屋内的狼藉。
“第三是什么?”
一个带着急切喘息,却又强行压抑着震惊的嗓音,在门口响起。
屋内所有人大惊失色,福伯与仆人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魂飞魄散。
云芷蓦然抬头,望向门口。
萧瞻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身上穿着的太子常服被夜露打湿了,头发冠也因为跑得太快有点歪斜,没了往日温润端方的姿态。
当他奔入书房,看到烛光下的那一个身影时,脚步突然停住了。
他料想到她或许在哭泣,也许在无助的祈求中,又或者已经病倒了。
但是没有想过眼前的这幅场景。
她并没有哭,并没有慌,并没有一点点的娇柔造作。
她静静的站在狼藉之中,她的身后是堆积如山的罪证,手里还拿着一本账簿。
整个人就似一柄出鞘的利剑,高高凌立在废墟之上,锋芒冰冷。
萧瞻胸口被这股锋芒刺得一阵生疼。
“云芷…”他开口,嗓音有些干涩,“你…过得好些吗?”
云芷抬眸,平平淡淡地望着他。
“殿下深夜闯进我们云家的禁地,不怕御史弹劾吗?也不怕陛下的责备?”
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瞻被她一句话堵住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贴身太监以及一旁的福伯都吓得跪了一地。
“小姐,不可对殿下无礼”,福伯急得快哭了出来。“殿下息怒,我们家小姐是被吓着了…”
萧瞻目光始终没从云芷身上移开。
“本太子和芷儿说话,并没有你们插嘴的份儿。”
他赶走随从,慢慢向云芷走去。
“李泰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他直截了当地发问。
云芷不予答复,反而问道:“殿下是怎么想的?”。
“一定就是你了。”萧瞻语气十分确定。
他的眼里满是惊诧和心疼,还有自己未曾察觉到的一丝因她强大而产生的狂热。
“除了你之外,有哪个人还能做到这一步?”
他走到她的面前,想要伸出手去碰到她,可手上的指头却又在半空中缩回,不敢落下去。
“告诉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难道是那个小人钱旬逼迫你的吗?把全部家产都给他了?”
想到这个可能,心里就一阵疼痛。
他捧在手心里都怕化的那个人,现在却要为了救家人去向那些卑鄙的人低头。
云芷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终于有些反应。
她把手里的账册轻放在书案上。
“殿下,这是云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