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活着。
她不只是为了追寻一个水落石出,更是为了保护她的澈儿。
这张无形的巨网既然可以笼罩到她,将来就一定能将太子名下“唯一嫡子”生吞活剥。
他根本不是太子的骨肉。
这个真相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她心底,日夜啃噬。
她绝对不允许!“母亲,你看澈儿的家。”
“萧澈像献宝似的,小手拽着云芷的衣角,指着地上歪七扭八搭起来的积木,眼睛亮得像星星。
云芷弯腰把他抱起来走到跟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积木,温声夸:‘澈儿真棒,这积木搭得真有意思。’
萧澈被夸得眉开眼笑,趴在她肩头快乐地咯咯直笑,小身子还轻轻晃着。”
云芷陪伴着孩子,内心早已飘向了那个偏僻荒凉的净经坊。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变得越来越久远。
每一个呼吸,都是一种煎熬。这时殿外响起了熟悉又刻意压低的声音。
云芷安排好萧澈后回到了正殿里。青禾已经站在那里等候着了。
她手握一卷纸,但是神情灰败得很厉害。
云芷的心沉了下去。她把殿内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然后关门闭窗,“说吧”,青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栗道:“娘娘,奴婢无能!”
云芷声音还是平静的,静得让人毛骨悚然。站了起来,始终不敢抬头。
“奴婢按着您的话去净经坊。这个地方要比想象中更破败,院子里面长满了高过人的杂草,只有两个小太监看守在这里,见到奴婢的到来就像见了鬼一样。”
“奴婢说要给娘娘拿纸,他们才懒洋洋的去库房找。”
云芷又问,“账册呢?”
“奴婢借口核对旧档,他们没拦着。”
青禾的声音更细了,‘可、可是、三年前的帐册几乎都被烧毁’。
“被烧掉?”
“是”,青禾很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是湿成一团,就是被虫咬个洞”。
我专门翻了您生孩子前头几个月的账本,还有那几天,更破烂不堪了,好几页…都被撕去了。
“撕掉了。”彻骨的寒意,瞬间揪住了她的心。
“不是意外。是毁尸灭迹!人呢?当年的人呢?”
她追问道,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焦急。
青禾绝望地摇着头:“没有啊,一个也没有啊。那两个小太监都不是老宫里的,都是前两三年才调过来的。
旁敲侧击地提起三年前落水的刘管事时,他们只是说刘公公醉酒失足掉进河里,性格孤僻,死了就算了,没有追究的人。
死了,也就死了,多么清白。一个大活人带着所有可能知晓的秘密在宫里消失了。所有的线索都到这里结束。
那个藏在暗处的敌人,就如同最厉害的棋手一样,当她看到一线生机的时候,就已提前算好了她的下一步棋路,并把那枚关键的棋子从棋盘上永远地拿走。
多么阴险毒辣!多么密不透风!云芷胸口堵得慌,像是被蛛丝牢牢地捆住了一般。
三年的忍,三年的守候,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死局?
“娘娘,您不要难过…”青禾见她脸色惨白,急得差点哭出来,“都是奴婢无能…”
“不怪你。”
云芷打断她,“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青禾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大殿。大殿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这张网的存在,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并且非常牢固强大。
任何她轻微尝试都只能得到对方无声的、残忍警告。
这时候青禾已经退到了殿门外,忽然停下了脚步又走了进来,“太子妃娘娘,有一件事情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青禾定了定神才开口道:“净经坊虽然荒废,奴婢进去的时候还是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儿?”“檀香。”青禾尽力回想,那香味很不一般,很是清雅通透,并不是普通的香料。
奴婢偷偷瞅了佛堂中的香炉一眼,炉中还有余温,香灰也是新鲜的。
云芷的气息停顿了片刻。
青禾接着说:“最让人疑惑的地方就是那香味,奴才只在太后的宫殿里以及一些老太后宫中闻到过。”
“我听掌事姑姑说过,那叫‘九转凝神香’,是西域上贡的贡品,寻常贵人也用不起。”
一座破败得快塌掉的衙门,怎么点着这么好的贡香?一瞬间,云芷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
一个被大家遗忘了的地方。一份档案被销毁了、一名官员也消失了的荒地。
有人在她的人还没有到达时就已经在那里了,正在焚香礼佛,使用着…只有地位最高的宫女才能用的“九转凝神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