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风子垣则缓缓起身,将铜钱收入袖中。
夜风穿堂而过,卷起衣角猎猎作响。
他驻足片刻,身影已没入沉沉夜色。
背影显得格外孤独与落寞,仿佛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院中老树枯枝忽折一截,惊起寒鸦数声,划破长空。
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回荡着,仿佛在为这离别而哀鸣。
……
半月之后,嘉南县。
暮色四合,天边残霞似血,给这片土地平添了几分寂寥与哀愁。
风子垣瞧着自己的坟头,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碑文端端正正地刻着:
手足情深,血浓于水。
兄长之德,山高水长。
今虽长逝,音容宛在。
勒石铭志,以寄哀思。
愿兄安息,魂归故里。
德馨永驻,万古流芳。
坟前,一壶浊酒静置,三炷素香轻插于土。
青烟袅袅升起,随风摇曳。
几束枯花,几枚腐果,散落一旁。
显然,是不久前王二虎前来祭拜时留下的。
风子垣默默伫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置于碑前,低语道:“二虎,兄弟一场,这铜钱,为兄笑纳了。”
随后,又走向不远处黄老爹夫妇的坟茔,蹲下身,双手轻轻拂去碑上的落叶。
接着,风子垣神色凝重,缓缓倾倒壶中略显浑浊的酒液。
酒如银线,洒落坟前,带着几分虔诚。
他轻启朱唇,言道:
“老爹,大娘,孩儿归矣!这些年,我漂泊在外。其间,尝尽人间百态,个中滋味,冷暖自知。每至夜深人静,孤月高悬,思乡之情便萦绕于心,难以释怀。今我踏破千山,重归故里,特携清酒三杯,素果数枚,于二老灵前祭拜。还望二老在天有灵,莫怪孩儿未能常伴左右,尽孝于前。”
海梦娅静立一旁,眉眼间满是疑惑之色,轻声问道:
“公子,他们……可是你的双亲大人?”
风子垣微微摇头,缓缓站起身来,言道:
“非也。然而,此二人于我而言,却是我重生后至关紧要之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海梦娅眉头轻蹙,似在细细品味此话深意,然思索良久,仍不得其解,心中疑惑更甚。
祭拜已毕,风子垣轻拍衣襟,拂去尘埃,神色平静而坚定,道:
“走吧,去下一站。”
然而,海梦娅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
“公子,你尚在阳世,这墓碑立于眼前,恐有不祥之兆。不如将其毁去,以保平安顺遂。”
风子垣闻言,轻轻摇头,言道:
“此碑于我,非但不为不吉,反而是心中的慰藉。它承载着我与二虎的情谊。毁之,则情断义绝,于心不忍。且留之,以寄哀思吧。”
他伫立片刻,终是转身,背影渐渐融入那苍茫的暮色之中。
唯余那几支未燃尽的素香,在风中静静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