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号的残骸像一具折断的黑色枯骨,卡在深渊边缘。
狂风从下方的空洞中倒灌,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舱室内,应急灯的白光惨淡,照亮扭曲的金属与断裂的线路。
萧凤禾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怀里抱着林栋。
他的体温在流失。
从指尖开始,那种属于活人的温热正在一寸寸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顽石般的冰冷。
没有呼吸。
胸口不再起伏。
心跳也停了。
萧凤禾将脸颊贴在他胸膛上,什么也听不到。
只有一片虚无的、令人发疯的寂静。
她能清晰感觉到,在他们灵魂连接的最深处,那棵曾枝繁叶茂的生命之树,此刻已化为飞灰。
不是枯萎,不是断裂。
是从存在层面被抹去的……虚无。
就像一张画被烧掉,连灰烬都被风吹散。
不。
不对。
萧凤禾猛地直起身,盯着林栋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看着他嘴角已凝固成暗红色的血迹。
她还有力量。
她是“母体”,是基因的源头,是生命的女王。
她能赐予生命——至少,她曾这样以为。
女孩闭上眼,调动体内仅存的金色力量。
那股刚刚平息的、足以抹去神明的权柄之力,此刻温顺地汇聚在掌心。
她将散发柔和金光的手,按在林栋冰冷的胸口。
“回来……”
金色的能量从她掌心涌出,顺着他的血管、骨骼、神经,试图唤醒那具空壳般的躯体。
然而,那股力量在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就像溪流汇入沙漠——
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林栋的身体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拒绝了所有外来的能量。
他的问题不是受伤,不是死亡。
是他的“存在”,被那场豪赌彻底清空了。
萧凤禾的手在颤抖。
她加大能量输出,甚至开始透支刚刚稳定下来的本源——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她的鼻腔开始渗血,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但林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躯体完整,却再也装不下他的灵魂。
没用。
还是没用。
一种比深渊更黑、更冷的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萧凤禾无力地垂下手,金色光芒在指尖消散。
她呆呆地看着林栋,空洞的眼神里再也汇聚不起一丝光亮。
她赢了。
她杀死了博士,毁灭了神国。
可她,却永远失去了她的世界。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知青点的初遇,那个沉默寡言的青年递给她半个窝头;
丛林中的追杀,那个男人用后背为她挡下所有子弹;
基地里,他塞到她嘴里的草莓味棒棒糖,很甜,甜到发腻。
他说,等我回来。
他说,给你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骗子。
都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