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重的喘息着,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真是个好小子!”
“我雷豹……欠你一条命!”
“这全营活下来的弟兄……都他娘的欠你一条命!”
他的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咆哮,而是压抑到了极点的,带着颤抖的嘶吼。
这一幕,彻底击溃了在场所有士兵的心理防线。
他们看着自己的营长,那个永远都像山一样强硬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个瘦削的知青,泣不成声。
压抑了一夜的悲伤、失去同袍的痛苦、劫后余生的茫然……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一个断了胳膊的士兵,用仅剩的一只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靠着树干,哭得浑身抽搐。
哭声,在营地里传染开来。
他们不是在为自己哭,而是在为那些死去的兄弟,为这份来之不易的生机,为眼前这个创造了奇迹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林栋的身上。
那目光里,不再有轻视,不再有怀疑。
只有感激,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林栋被雷豹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很不适应这种黏糊糊的气氛。
救人,杀人,对他来说,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获取奖励。
他不懂这些士兵为什么哭,也不想懂。
他拍了拍雷豹那坚实的后背。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像什么样子。”
雷豹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缓缓地,松开了林栋。
他抬起手,用那满是老茧和伤疤的手背,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全场哭声都为之停歇的举动。
雷豹后退了一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破烂不堪的军装,挺直了腰杆。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和郑重。
当着全营所有士兵的面。
对着林栋。
这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白面书生。
雷豹抬起右手,并拢五指,举到了额角。
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军礼。
他一言不发,就那么敬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