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材肥胖的士兵,第一个掉了队。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像是被扯烂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摇摇欲坠。
宿醉的后遗症,孱弱的体质,沉重的负重,三座大山,压垮了他。
他想放弃。
就这么躺在地上,死了算了。
可他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林栋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和那句冰冷的话。
“每天一碗稀粥。”
他看到了自己端着一只破碗,里面是清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而另一边,胜利者们正围着篝火,撕扯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猪腿。
那个画面,比死亡更让他恐惧。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嘶吼,用步枪的枪托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借着这股剧痛,再次迈开了沉重的双腿。
没有人是轻松的。
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军装,黏在皮肤上,又痒又难受。肩膀被背囊的带子勒出一道道血痕。双腿像是灌满了铅,每抬起一次,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丛林的湿热空气,变成了最恶毒的敌人,钻进他们的肺里,灼烧着他们的气管。
但没有人停下。
那条血淋淋的猪腿,是悬在他们眼前的终极诱惑。
林栋那双冰冷的眼睛,是抽在他们身后的无形鞭笞。
他们在这条由恐惧和欲望铺就的赛道上,进行着一场最原始的竞赛。
营地边缘,一处地势稍高的土坡上。
林栋站在这里,双手背在身后。
他的位置,可以俯瞰到那条蜿蜒的泥泞小路,将下方那条挣扎蠕动的“长龙”尽收眼底。
他像一个冷漠的君王,在检阅自己刚刚征服的领地。
他看着那些士兵痛苦扭曲的表情,看着他们踉跄的步伐,看着他们一次次濒临极限,又一次次咬牙坚持。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在观察,在分析,在记录。
那个胖子,体能最差,但意志力尚可,有改造的价值。
那个瘦高个,速度很快,但耐力不足,是典型的爆发型。
那个满脸横肉的,懂得节省体力,跟在别人身后,很聪明,但也自私。
每一个士兵,在他眼中,都化作了一组冰冷的数据。
他正在用最残酷的方式,筛选出这台战争机器上,每一个可用的零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林栋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萧凤禾走到了他的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下方那群在泥泞中挣扎的士兵。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写满了不解和困惑。
“他们……会死的。”
她开口,声音很轻。
在她过去的认知里,训练是为了让士兵更强,而不是为了杀死他们。这种不计损耗的折磨,已经超出了她对“训练”的理解。
“死不了。”林-栋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他依旧看着下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废物死了,就不是废物了。活下来的,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