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被他那骇人的气势,震得愣住了。
他看着被一群医生护士围在中间,人事不省的小女孩,看着沈星晚那张血色尽失的脸,看着自己好友那痛苦到扭曲的表情。
第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抢救,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当抢救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时。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怎么样?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沈星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汉斯摘下口罩,一脸疲惫,“但是……”
他看了一眼沈星晚,又看了看张谦和,“病毒的变异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估。沈医生之前的血清抗体,已经无法完全压制它了。而且,时初小姐的身体,因为上次的创伤,本就非常虚弱,根本经不起第二次这样的折腾。”
“说重点。”顾承烨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重点就是,”
张谦和接过了话,他的脸色,同样凝重,“这孩子现在,就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树苗,根基已经动摇了。任何一点情绪上的刺激,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医学的角度上讲,”
汉斯补充道,“我们强烈建议,在未来至少半年的时间内,病人必须在一个绝对稳定、熟悉且能给她足够安全感的环境里,进行康复治疗。”
“任何形式的,长途旅行,或者环境变动,都可能对她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不可逆的伤害。
这几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江屿的心上。
“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沈星晚看着江屿,
“江屿,你听清楚了。”
“从今天起,我女儿,由我亲自来守护。”
“谁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我不管他是谁,我让他,拿命来偿。”
江屿看着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此刻竟让他,一时说不出半句反驳的字。
又看了看里面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好友,和那个躺在小小的病床上,被各种仪器包围着的小女孩。
他知道,他输了。
“我……知道了。”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顾承烨没有再看他。
他走到沈星晚身边,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这场闹剧,最终以江屿的退让,而告一段落。
时初被转入了顶楼最安静的无菌病房。
沈星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顾承烨则动用了顾家所有的人脉,将整个医院,保护起来。
任何一点可能对时初造成刺激的因素,都被他,无情地,隔绝在外。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时初醒来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她不哭,也不闹,大多数时候,就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她不再提起要找“爹地”,也不再问“沈阿姨”什么时候回家。
她就像一个漂亮的,失去了灵魂的洋娃娃。
这比她哭闹,更让沈星晚心疼。
“初初,你看,这是二宝哥哥给你带来的新朋友。”
这天,沈星晚试图用二宝送来的,一只会跳舞的机器狗,来逗她开心。
时初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就又把头,转向了窗外。
“妈咪,妹妹她……是不是不理我了?”
二宝躲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小脸上满是失落。
“不是的,”
沈星晚走出来,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妹妹只是生病了,等她好了,就会跟你们一起玩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快了。”沈星晚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快了”,到底有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