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院内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当罗盘带着苏婉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稍稍散去,压抑的惊呼和混乱才如同决堤洪水般爆发开来。
“王供奉!王供奉您怎么了?快!快醒醒!”冯嬷嬷第一个扑到昏死在地的王供奉身边,声音尖利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却不知该如何施救。
那两名护卫也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却也不敢随意触碰。
“娘!娘!他…他……”苏源瘫坐在地,指着门口方向,语无伦次,脸色惨白如纸,裤裆处的湿迹和骚臭弥漫开来,也浑然不觉。
冯氏猛地回过神,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地上吐血昏迷、气息萎靡的王供奉,又想起罗盘方才那洞穿一切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一股极致的寒意混杂着滔天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
“闭嘴!”她厉声尖叫,打断了苏源的嚎叫,声音因极度愤怒而扭曲颤抖,“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其他医师!快啊!”
厅内顿时乱作一团。护卫慌忙跑去请人,冯嬷嬷试图给王供奉顺气,苏源还在原地发抖。
冯氏跌坐回椅子上,手指死死抠着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放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三根针!仅仅三根针!就废了炼气九重的王供奉?!
那是什么手段?鬼神莫测之机!还有他说的那些关于自己、关于源儿、关于王供奉的隐疾……一字不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废物?赘婿?
去他妈的废物!罗家!罗家到底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恐惧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脏。她第一次对自己针对苏婉婉和罗盘的决定,产生了巨大的悔意和不安。但随即,这悔意又被更强烈的怨毒所取代。
不管他是什么怪物,得罪了她冯玉娥,就必须死!必须死!
“冯嬷嬷!”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阴毒得吓人,“去!给我查!查清楚他昨天在库房到底拿了什么!还有,给罗家传信!问问他们送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他们给个交代!”
“是!是!夫人!”冯嬷嬷连滚爬爬地应下。
……
相较于锦荣院的鸡飞狗跳,罗盘和苏婉婉返回偏僻小院的路,却显得异常平静。
沿途遇到的下人,远远看到他们,便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煞白地慌忙避让,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恐惧。
锦荣院发生的事情,虽然细节未必清楚,但“废物赘婿三针放倒王供奉”这等爆炸性的消息,早已以惊人的速度在苏府下人间传开。
再结合昨日他掌掴管事、脚踢护卫、逼退苏源的事迹,罗盘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已然彻底颠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弃子,而是一个深藏不露、手段狠辣神秘的煞星!
苏婉婉感受着周围那些敬畏的目光,看着身前那道瘦削却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惊惧、茫然、一丝微弱的欣喜,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交织。
她偷偷看着罗盘的侧脸,他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在锦荣院掀起滔天巨浪、废掉一位炼气九重供奉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种绝对的冷静,让她感到安心,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回到小院,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那些窥探的视线,苏婉婉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你……你刚才……”她看着罗盘,想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又想问王供奉会不会死,后续会有多大的麻烦,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跳梁小丑,自作自受。”罗盘语气淡漠,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他走到桌边,拿起昨日剩下的那截已然失效的雷击木,在指尖摩挲,感受着其中彻底消散的生机,眉头微蹙。
资源还是太匮乏了。幽寒草只能暂缓苏婉婉的症状,赤铁矿能量微弱,雷击木也已耗尽。王供奉之事,必会引来更大的反扑,没有实力,终究是空中楼阁。
他需要更多、更好的资源!尤其是蕴含灵气或者特殊能量的物品。
苏家库房经过昨夜,定然戒备森严,短时间内不宜再探。而且库房里的东西,也未必能入他眼。
他的目光投向皇都的方向。这座庞大的城市,定然有流通修炼资源的渠道。
“皇都之内,何处可以交易修炼之物?”罗盘开口问道。
苏婉婉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交…交易修炼之物?通常是一些大的商行,比如万宝楼、百草堂,但他们价格昂贵,而且大多需要身份引荐……还有就是……黑市。”
“黑市?”罗盘目光微动。
“嗯。”苏婉婉点点头,压低声音,“在城西的鬼市,据说夜里开市,龙蛇混杂,什么来路的东西都有,但也很危险,真假难辨,而且需要特殊的门路才能进去……”她以前在苏家地位低下,也只是偶尔听下人提起过,从未去过。
“鬼市……”罗盘记下了这个名字。混乱,往往意味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