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之上林木丛生,纪氏与孟奚洲所乘的马车如同失控的巨石,一路疯狂向下翻滚,撞击之下,木质车厢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最终伴随着一声巨响,猛地卡在了两棵粗壮的树干之间,停了下来。
剧烈的震荡和翻滚使得车厢内一片狼藉。
纪氏被撞得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惊恐万状中,她的第一反应竟是猛地伸手,一把将身旁的孟奚洲用力拽向自己怀里,声音发颤,连声安慰:“别怕!南意别怕!娘在呢!”
然而,孟奚洲却用手死死撑住颠簸摇晃的车壁,稳住了身形,并没有顺从地跌入那个看似温暖的怀抱。
她抬起眼,看向纪氏那张写满了惊惧与关切的脸,忽然哑然失笑,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讥讽:“母亲,你的戏瘾怎么比我还重呢?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没演够么?”
她确实没想到,纪氏比她想象中还要有胆量和魄力,为了今日这个杀局,为了不引起她的丝毫怀疑,竟然敢以身入局,亲自坐上这辆动了手脚的马车!
她到底是何时察觉到的?
察觉之后,竟能如此不声不响,隐忍不发,每日依旧与她上演着母慈女孝的戏码!
这忍耐力,与当初她刚回府时装作孟南意抱住纪氏哭诉时,对方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推开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真真是大有进步!
纪氏脸上那伪装了多日的慈爱,如同面具般骤然碎裂,眼底终于泄露出淬毒般的刻骨寒意:“够了!当然够了!”
孟奚洲,骗你骗到现在这个地步,今日,你除了死,绝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话音未落,纪氏猛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她隐忍蛰伏多日,为的就是这一击必杀!
如今,终于可以为她的南意报仇了!
天知道这些日子,孟奚洲每一次故作亲昵的靠近,都让她恶心反胃!
每天只见孟奚洲一面,回去后她都必须要沐浴更衣,感觉皮都洗薄了几层!
与她面对面用饭,每一口都如同咽下砒霜,强忍着不适吃完,转头便吐得昏天黑地!
这短短几日,却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如今,终于熬到头了!
她要替她可怜的南意,杀了这个毁了她一切的孽障!
从前不过是看在凤命的份上,才一直勉强留她一条贱命,孟奚洲却真当自己怕了她?!
真是可笑至极!
她也不想想,纪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而孟奚洲与之相比,再聪慧,也不过是蝼蚁一只,她只要想要,她就可以轻易地将她碾死!
没想到,留她一命,是她纪氏此生做过做谬误的一个决定!
也许……她早就该听南意的,管他什么凤命天定!事在人为!早就该先下手为强,彻底铲除孟奚洲这块绊脚石!若真如此,如今还有什么是她们母女攀不上的天梯么?!
可现在,她的南意却深陷在那吃人的后宫泥沼里,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这一切,全都是拜眼前这个贱人所赐!
杀了她!立刻杀了她!
再让孟奚洲在这世上多存活一刻,纪氏都感觉自己如同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脖颈,窒息得快要发疯!
纪氏死死攥紧手中的匕首,确保不会被孟奚洲给抢去,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倾身猛地向前,扎向孟奚洲的双眼!
孟奚洲反应极快,猛地向侧后方滚身躲闪!同时借用闪避的动作,用身体狠狠撞向本就摇晃不稳的车厢!
“哐当!”车厢猛地剧烈抖动起来,仿佛随时要从卡住的树木间再次坠落!
“啊!”纪氏猝不及防,吓得失声尖叫,攻势瞬间被打断。
“母亲,就你这点胆子,也想来杀我?”孟奚洲冷笑一声,抓住时机,一脚精准地踢在纪氏握刀的手腕上!
纪氏吃痛,匕首脱手飞出,“哐啷”一声掉落在颠簸的车板上。
纪氏反应极快,忍着痛立刻弯腰去捡!
但孟奚洲的反应却更快!
她抢先伸腿一横,挡住她的去路,同时再次发力猛地一晃车厢!
匕首在颠簸中滑向孟奚洲这边,她脚尖灵巧地向上一挑,匕首稳稳落入手中!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片刻的间隙!
孟奚洲眼神一厉,反手握住匕首的瞬间,直刺纪氏心口!
动作干脆利落,狠绝至极!
纪氏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旁边一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