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离去后,小院重归寂静。
但那隐约的骚动声和兵器碰撞声,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小夭心中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清水镇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平静之地,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冲突一触即发。
她强迫自己定下心来,继续照料药圃,运转灵力。无论外界如何风波暗涌,尽快速提升自身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
直至夜幕完全降临,相柳也未曾返回。
送饭的老仆依旧沉默而来,沉默而去,对傍晚的骚动只字不提。
小夭一夜浅眠,神识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
翌日清晨,天色灰蒙,似有山雨欲来之势。小夭正在院中练习一套强健筋骨的基础拳法,忽听院外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压抑着的、带着痛楚的喘息声!
紧接着,院门被粗暴地推开,结界波动。
小夭收拳望去,心头猛地一紧。
只见两名身着粗布劲装、做普通猎户打扮的男子,正一左一右搀扶着另一个同伴踉跄闯入。那被搀扶着的男子面色发青,嘴唇乌紫,一条胳膊肿胀发黑,伤口处正不断渗出散发着腥臭气的黑血,人已是半昏迷状态。
是瘴毒,且混合了某种极为阴损的妖兽毒液!小夭一眼便判断出伤势。
“医师!求您救救他!”其中一名面容焦急的汉子抬头看到小夭,如同看到救命稻草,急声喊道,“哨卡那边的老军医昨日采药伤了手,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
小夭瞬间明了。这几人定是西营哨卡的义军兵士,伪装成了猎户模样。他们口中的“老军医”,恐怕就是相柳麾下那位验过她解药的医师。
“快扶他进来!平放在地上!”小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指挥道。她快步回屋取出自己的银针和药囊,又让另一名兵士去井边打来清水。
中毒的男子意识模糊,身体因痛苦而不断痉挛。伤口在小臂,毒气却已蔓延至肩颈,再晚上片刻,怕是就要攻心。
小夭面色凝重,出手如电。数根银针精准刺入男子心脉周围大穴,护住其心脉不被毒气侵蚀。随即,她取出一柄薄如柳叶的银刀,在伤口处划开一个十字,运起微薄灵力,挤压创口,乌黑腥臭的毒血汩汩流出。
“按住他!”她沉声道。
两名兵士连忙死死按住同伴。
小鸢又取出几味药性猛烈的解毒药草,迅速捣烂,混合着自己调制的解毒药粉,敷在那不断流出黑血的伤口上。药粉触及伤口,发出轻微的“嗤嗤”声,那兵士顿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
“忍一忍!”小夭低喝,手下动作不停,继续以灵力引导药力对抗毒素。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沉稳老练,丝毫没有寻常女子见到可怖伤口时的畏缩慌乱。那两名兵士看得目瞪口呆,眼中的焦急渐渐被惊异和一丝敬畏取代。
约莫一炷香后,伤口流出的血终于转为鲜红,男子脸上的青黑之气也渐渐褪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沉沉睡去。
小夭松了口气,擦去额角的细汗,又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那领头的兵士:“毒素已清,但伤了元气。按这个方子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连服三日。这三日需静养,不可再动武。”
那兵士双手接过药方,如同捧着救命符箓,连连鞠躬:“多谢医师!多谢医师救命之恩!不知医师高姓大名?我等日后定当报答!”
“我叫玟瑶。”小夭报出化名,淡淡摇头,“不必言谢,医者本分。”
正在此时,院门口光线一暗。
一袭白衣的相柳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静静站在那里,黄金面具遮掩了他所有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透过面具,将方才院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目光扫过地上已然脱险、沉沉睡去的兵士,又落在那两名神色恭敬、满眼感激的兵士脸上,最后,定格在小夭因忙碌而微微泛红、却依旧镇定的脸庞上。
“将军!”两名兵士见到相柳,立刻挺直脊背,收敛了所有情绪,变得肃穆恭敬。
相柳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人既无事,便抬回去好生休养。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是!”两名兵士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将同伴抬起,再次向小夭投去感激的一瞥,匆匆离去。
小院内,只剩下小夭和相柳。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相柳缓步走到小夭面前,视线落在她沾了些许黑血的手指和衣襟上。
“你似乎总能给我‘惊喜’,玟瑶医师。”他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连黑水鳄的毒混合腐骨瘴,都能如此快化解。”
小夭心下微凛,垂下眼睫:“恰巧在祖传医书上见过类似病例,侥幸一试。”
“侥幸?”相柳轻哼一声,显然不信这番说辞,“西营哨卡附近,近日不太平。毒瘴变异,妖兽躁动,兵士伤病增多。老军医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你,可愿随我去哨卡一趟?”
小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这是在邀请她进入他的势力范围?虽然只是外围哨卡,但这意味着他开始真正考虑“使用”她的医术,而不仅仅是囚禁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