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悠感到一阵窒息。这个周沐晴像个幽灵,无处不在。她突然放下刀叉,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一怔。
"舅母,"她声音平静,"我确实不会弹钢琴,法语也只会说你好和再见。至于这个伤,"她指了指嘴角,"是我拒绝妥协的代价。如果这意味着我不够体面,那我宁愿永远不体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餐桌。
"这话没问题。"祁夜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愉悦,"我的妻子不需要与他人比较。"
舅母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但很快又恢复优雅:"夜儿,你变了。以前沐晴——"
"周沐晴已经成为过去。"祁夜冷冷打断,"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何悠悠,我的选择。"
那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绝了那些刻薄的比较。
晚宴结束后,何悠悠逃也似地回到卧室。她扯下那件昂贵的礼服,仿佛它已经沾满了餐桌上的恶意。
敲门声响起时,她刚换上睡衣。
"谁?"
"我。"祁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听不出情绪,"换药。"
何悠悠迟疑片刻才开门。祁夜已经换了深色家居服,手里提着银色医药箱。他没看她,径直走进房间。
"坐下。"他指了指梳妆台前的椅子,声音没有起伏。
何悠悠顺从地坐下。祁夜打开医药箱,取出棉签和药水时动作机械而精准,像是执行程序。他戴上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塑料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张嘴。"他命令道,没有弯腰,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何悠悠仰起脸。他的手指托住她的下巴时,她注意到他戴了两层手套。
药水触到伤口的瞬间,她忍不住吸气。祁夜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反应。
"疼吗?"他问,但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何悠悠摇头。
"那就好。"他又蘸了些药水,"这种伤最怕感染。"
他的动作专业得冷酷,棉签每次触碰的角度和力度都完全一致,像是在处理一件物品而不是活人。
"谢谢。"何悠悠轻声说,"晚餐时的事。"
祁夜没有立即回答。他换了一根棉签,才开口:"祁家的餐桌不允许失礼,维护规矩是必要的。"
"但——"
"我做了家主该做的事。"他打断她,撕开创可贴的包装纸,"你是我的法律妻子,羞辱你就是羞辱我的选择。"
何悠悠垂下眼睛:"你其实很讨厌这个安排吧?」
祁夜的手停顿了一秒。他放下工具,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这个动作干脆利落得像是在丢弃什么脏东西。
"何悠悠,"他的声音冷了几分,"我们不是各取所需嘛。你得到何家想要的,我得到我需要的。」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时又补充道:"明天九点,准时。」
门关上时,何悠悠看着镜中的自己。耳垂上没有残留的温度,空气中只有消毒药水的气味淡淡弥漫。
而在庄园另一端的书房里,祁夜站在洗手台前,仔细地用消毒液清洗双手。水流声中,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眼神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