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下去吧,此案我审。”
衙役对着暗处行了个礼,转身退了下去。而暗处缓缓走出了一个身材挺拔高大的男子。
牢狱里昏暗无比,只有高处狭小的气孔里透过微弱的光线。
微光里,这男子压迫感很强,衣角拂过桌面时,带着一股幽幽的寒意。他居高临下看着沈青梧:“你就是沈家的四小姐?”
“是。”沈青梧挺直脊背。
他声调低沉,尾音略带了些嘶哑:“昨日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说。”
沈青梧深吸一口气,诉出着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昨日是父亲四十生辰,家里宴请宾客无数。我一直待在院中没出去。”
“傍晚时分,嫡母房中的嬷嬷来传消息,让我去嫡母院里,说有事要交待。可我带着水月刚走到花园池塘边,就遇到了醉酒的富商林万三。”
“林万三猥琐变态,借着酒意就要轻薄我。我躲避推攘间不小心将他推进了池塘里,当时正巧有下人路过,很快把他救了上来。”
“然后呢?”男子的手指晃悠悠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然后他被送回了前院客房。”沈青梧皱起眉来:“嫡母听说后愤怒不已,让几个婆子教训我。于是我被、被扔进了池塘,几个婆子轮流接着我的头,险些……溺死。”
说起这段记忆,她脑中浸满了绝望与无助。
原身哪里是险些溺死,她当时就死在了池塘里。
她身体柔弱且不会水,根本撑不住那样的折磨。
那些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裹着刺骨的冰寒,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腥臭的湖水带着腐烂水草淤泥的气息,灌入口鼻,扼住咽喉,撕扯着她最后的意识。
这是原身的最后一丝记忆,可也是最绝望最痛苦的一部分。不爱宠的庶女命如草芥,早就无人在意了。
她死的那一瞬,自己穿到了这具身体里。
青梧沉浸在痛苦之中,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她艰难继续道:“我清醒过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前院忽然传来消息,说林万三死了。再然后……府衙来人,我就被抓来了这里。”
“你的意思是,你从溺水后就昏迷不醒,林万三的死与你无关。”
青梧再度挺直脊背:“是,与我无关。”
“可那些巫蛊娃娃可是在你房中发现的,这可是沈家的下人亲自搜出来的。”
青梧逸出一抹讽刺的笑:“大人,若是你相信,就不会亲自提审我,而是直接判了我的罪了,是不是?”
那人从暗处走出,一双眼死死盯住青梧:“你的胆子果然很大,倒不像那个别人口中胆小怯懦的沈四小姐。”
沈青梧一惊,警惕地看着他。因为离得近,能清晰看清他的脸,这人面貌俊朗非常,可眼里又是刺骨的寒意,极为反差。
他难道感觉到了什么吗?自己的性子的确与死去的沈四小姐不太相似。
这如同捉迷藏一样,仿佛还来不及遮掩就被发现了。沈青梧此时也不知道如何遮掩,若是一味隐忍懦弱,只怕又会再死一次。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男人开口了:“我确实心中存疑,更有几处需要四小姐你亲自释疑,走吧,现在带你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