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介的昏迷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威廉上士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在他颈后的某个神经节点上时,一股强烈的刺激感让他从那片精神透支后的混沌中惊醒过来。
他咳嗽了几声,感觉自己的脑袋依旧像被塞进了一个正在轰鸣的蒸汽机里,每一次心跳都会带起一阵阵尖锐的刺痛。
“感觉怎么样?”威廉的声音里带着关切,他递过来一个金属小酒壶,里面装的是能够快速提振精神的极高浓度医用白兰地。
林介喝了一大口,那火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终于让他冰冷的身体重新有了一丝暖意。
“还活着。”他声音沙哑地回答,“但我想至少在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我是没法再使用那种‘感知’能力了。”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残响之触】这种能力的巨大代价。
它就像一柄双刃剑,在为他斩开迷雾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在他自己身上划下了深深的伤口。
学者的脸上则满是后怕与敬畏。
他看着林介苍白的脸色仿佛在看一位刚刚从神启中归来的虚弱先知。
“孩子你刚才……你刚才所经历的一切我们都应该记录下来!这……这将是人类第一次以如此近的距离去‘聆听’一位古老泰坦的心跳!”
“现在还不是时候麦克唐纳先生。”威廉却打断了他的激动,这位老兵的脸上正笼罩着一层苏格兰高地天空般阴沉的凝重,“我们有客人了,而且看起来……来者不善。”
林介立马警觉起来。
他顺着威廉的目光透过船舱沾满了水汽的玻璃窗朝着远方的湖面望去。
只见在距离他们约莫半英里外的水域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艘船。
那并非是本地常见的蒸汽渔船,而是一艘造型更加精简、动力也显然更加强劲的内燃机动力勘探船。
这种以精炼石油为燃料的新式船舶在1888年绝对是代表了顶尖工业技术的奢侈品,其造价远非普通渔民甚至一般富豪所能承受。
更引人注目的是船上那些人的行为。
那艘船上站着七八个身穿统一的类似某种勘探队制服的彪形大汉。
他们不像林介他们这样在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勘测,而是在用一种充溢了掠夺性与破坏性的方式在“挑衅”着这片宁静的湖泊。
他们将一捆捆用油布包裹的看起来像是圆筒状炸药的东西点燃引信后,毫不在意地接二连三投入湖水之中!
“轰——!轰——!”
片刻之后沉闷的爆炸声夹杂着巨大的水压从湖底深处传来。
他们所在的这艘小渔船都因为那剧烈的水下冲击波而发生了明显的摇晃。
湖面上一团团混合着泥沙的浑浊水花冲天而起,被震死的鱼类翻着白肚皮漂浮上来。
“疯子!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学者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那张学究气的脸涨得通红,“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在用硝化甘油炸药!他们这是想把我们的守护神从它的卧室里硬生生地给‘请’出来吗?这是亵渎!这是对这片圣湖最野蛮的侵犯!”
硝化甘油炸药!林介的心中也是一沉。
这种由诺贝尔发明出来的强大炸药因为其极不稳定的特性至今仍被各国军方严格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