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藏你工位,举报奖金正好80万。】
轰——!!!
我脑子里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画面、感知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行字,那十一个冰冷的方块字,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烫在我的瞳孔深处。
账本…藏我工位…举报奖金…八十万…
所有的线头,在这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粗暴地、清晰地拧在了一起!
张总!是他!一定是他!取消订单,根本不是因为我那两瓶天价酒!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宏达要完!他取消订单,是为了自保!是为了撇清关系!而我…而我那个愚蠢的、自以为是的报复行动,恰恰成了他最好的掩护!成了他抽身而退、甚至…反戈一击的完美借口!他利用了我!利用了我的愤怒和不甘,像用一把快刀,干净利落地斩断了和王德发、和宏达的一切联系!
而我呢我像个傻子!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自以为掀翻了棋盘的傻子!我丢了工作,成了行业笑柄,还他妈亲手把自己送进了这滩随时可能淹死人的浑水!王德发倒了,可那账本…藏在我工位什么时候藏的谁藏的张总还是王德发狗急跳墙想栽赃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巨大的、足以把我彻底碾碎的危险!
一股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猛地缠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胃部那暂时平息的绞痛,像是被这恐惧重新点燃,猛地又蹿了上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猛、更尖锐!像有一只烧红的铁爪在里面疯狂地撕扯、抓挠!
呃…我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身体猛地佝偻下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雪花点。
喂!你怎么了旁边有人察觉到我的异常,惊疑地问。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试图用这点疼痛来对抗胃里那几乎要撕裂我的剧痛。不行!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我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用尽全身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推开旁边试图搀扶的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冲出还没完全停稳的地铁车厢,一头扎进了外面更加冰冷刺骨的寒风里。
冷风像无数根冰针扎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一点眩晕。我扶着地铁站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剧痛的胃。不行,必须去医院!现在!立刻!这种痛…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冲到路边,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医…医院…我瘫在后座上,牙关都在打颤,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最近的…急诊…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被我死人般的脸色吓了一跳,没敢多问,一脚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消毒水的味道,惨白的灯光,冰冷的金属器械…急诊室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匆忙和冷漠。医生是个中年男人,眉头紧锁,一边听着我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描述(隐去了短信和宏达的部分),一边快速地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胃镜CT抽血他开了一堆单子,语气不容置疑:你这情况,拖不得!赶紧去做!越快越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像一场混沌的噩梦。我被冰冷的仪器摆弄,被穿着白大褂的人推来推去,在令人心慌的检查室外排着长队。身体的痛苦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撕裂。每一次检查仪器运作的嗡鸣,都像是催命的符咒。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条短信,是王德发戴着手铐的脸,是张总那双深不见底、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我妈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充满期待的脸。
八十万…举报奖金…八十万…胃癌不…不会的!我才二十八!我拼命工作,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个护士叫到了医生办公室。那个中年医生坐在电脑后面,屏幕上显示着我刚做的影像片子。他的脸色很沉,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我的眼神复杂,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却又无法完全掩饰的凝重和…惋惜。
陈默他确认了一下我的名字,声音低沉,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手指无意识地在鼠标上敲了敲,办公室里只有那轻微的哒、哒声,敲得人心头发慌。情况…不太乐观。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到了无底的深渊,冰冷刺骨。胃里那持续不断的绞痛,此刻反而成了某种麻木的背景音。
CT和胃镜结果都指向…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直视着我,清晰地吐出那几个重若千钧的字,…胃部恶性肿瘤。也就是胃癌。而且…根据影像看,已经有局部浸润和转移的迹象。属于…进展期。
胃癌…进展期…恶性肿瘤…
这几个词像一把把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砸在我的天灵盖上!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和颜色,只剩下医生那张开开合合的嘴,还有那宣判般的词语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嗡嗡回响。
……需要尽快安排进一步的病理活检确认分期,然后讨论手术和后续治疗方案…费用方面…可能…医生后面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办公室惨白的灯光在眼前晕开,扭曲变形。
我像个木偶一样,浑浑噩噩地接过医生递来的几张纸——检查报告单,缴费通知单。手指触碰到那冰冷的纸张,才猛地一颤。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最后那张单子上。
那是一张住院预缴通知单。
最下面一行,清晰地印着一个数字。
预缴金额:800,000。00元。
八十万。
又是八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个恶毒的诅咒,一个宿命的轮回,再一次,冰冷地、精准地,砸在了我的脸上。
王德发克扣掉的八十万提成。
张总短信里提到的举报奖金八十万。
现在,这张薄薄的纸片上,索命的八十万。
八十万…八十万…八十万!
一股无法形容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我所有的堤坝!不是悲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荒谬绝伦的、毁灭一切又重铸一切的情绪!它从我的胃里,从我的骨头缝里,从我被反复碾碎又强行粘合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呵…
一声极其压抑、极其古怪的轻笑,毫无预兆地从我紧咬的牙关里溢了出来。在这死寂的、充满消毒水死亡气息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医生愕然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担忧。
我低着头,肩膀开始控制不住地耸动。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失控,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像是濒死野兽最后的嚎叫,又像是疯子看到了世间最荒诞不经的笑话!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猛地仰起头,放声大笑!笑得眼泪狂飙,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弯下了腰,胃部的剧痛在这疯狂的大笑中反而变得微不足道!我攥着那张索命的缴费单,指关节捏得发白,纸张在我手中被揉成了一团废纸,又仿佛是我最后紧握的、唯一的救命稻草。
八十万!绕了一圈,这该死的八十万!它终究还是我的!是我陈默的!只不过…只不过这拿回来的方式,这付出去的代价…哈哈哈!太他妈绝了!太他妈讽刺了!
王德发!张总!还有这狗娘养的老天爷!你们合起伙来玩我行!老子奉陪到底!这八十万,老子拿了!这命,老子也他妈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