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废弃民房院内,枯井旁弥漫的尸臭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泥土的腥气,在闷热的空气中凝滞不散。
裴昭与萧崎并肩站在边上,低声交换着对案情的看法。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此地的阴森与凝重。
一名御守卫脚步匆匆地从院外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沾满泥污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精致轮廓的小巧物件。他走到近前,躬身禀报:“阁领大人,方才属下带人再次仔细搜索井底,在距离尸体约五尺远的角落里,发现了这个!”
萧崎伸手接过,裴昭也立刻凑近看去。
那是一个小巧的圆形胭脂盒,约莫掌心大小,表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做工精细。
盒盖紧闭,边缘镶嵌着一圈细小的铜片,此刻也沾了些许泥垢。
“胭脂盒?”
裴昭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拂过盒盖边缘的泥痕,“看起来……还很新,不像是长久遗弃在井底的东西,这污泥应该是掉落时溅上的。”
她抬眼看向那名御守卫,确认道:“你说,是在距离尸体五尺之外的地方发现的?并非在尸体身上或附近?”
“回夫人,正是!”
御守卫肯定地点头,“尸体在井底中央位置,这胭脂盒则在靠井壁的碎石缝隙里,若非二次仔细搜索,极易遗漏。”
裴昭的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念头迅速成形,“这胭脂盒,不像是从尸体身上掉落的,更像是……被人单独扔下去的!”
萧崎捏着那小巧的胭脂盒,指腹摩挲着盒盖上模糊的雕花,眼神幽深,“若是旁人无意掉落,发现井底有尸,岂有不报官之理?所以……”
“这盒子,极有可能是凶手在抛尸之后,或者抛尸同时,故意丢下去的。”
“故意丢下的……?”
裴昭的眉头锁得更紧,眼中充满了困惑,“可这说不通啊……”
“净国寺几起案子,凶手心思缜密,现场几乎不留痕迹,连根头发丝都难找,怎么偏偏这次,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了如此指向性明确的线索?”
她来回踱了两步,脑中飞速运转,可再也没能找到新的思路。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御守卫,“对了,这尸体……是谁最先发现的?”
那名御守卫立刻躬身回答:“回夫人,是一个喝醉了酒的男子。”
“昨夜他途经此地,不知怎地跌跌撞撞靠近了井口,往里张望时发现了尸体,吓得酒醒了大半,连滚带爬跑到街上,恰好撞见巡夜的金吾卫,便由金吾卫的人去京兆府报了官。”
“那个醉汉呢?”
御守卫回道:“那人当时醉得厉害,说话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
“阁领大人觉得此人形迹可疑,便命人将他先行带回御守阁看守起来了。”
裴昭闻言,立刻转头看向萧崎,脸上瞬间堆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夫君~”
说出这两个字,裴昭自己都有点后悔,实在是有点别扭。
要不是觉得萧崎可能还在气头上,自己也不至于此。
萧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和笑容弄得一愣,眉梢高高挑起,带着一丝玩味,“有求于我,便是‘夫君’了?”
裴昭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歉意,“哎呀,昨夜是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说的都是气话……”
“我怎么可能真会去萧相那里告密,至于萧相的招揽,我自有应对之法,你就放心好了。”
此刻,裴昭心中已然雪亮。
苏巧巧能堂而皇之进了萧府给自己打开门锁,门口的御守卫没阻拦分毫,恐怕离不开眼前这位“活阎王”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