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悦轩里,邵家四姊妹和汤蕊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那是纪王吧,我听说他只带了几百人便剿灭敌军,还活捉了敌军首领呢,好厉害!”“咦?去年我在猎场远远见过纪王呀,他怎么长这么高了?”“纪王生得好漂亮,听说他长得像先皇后!”“哎呀,小点声,你们也不害臊呀。
”阳春三月,路边的柳树随风轻摆,少年着实称得上漂亮,不是女性那样的柔美,是在沙场上历练过后散发出的属于男子的阳刚之美,也就难怪那群少女追着他投掷桃花了。
直到朱雀街上再也看不见边师的身影,楼下看热闹的百姓才逐渐散开。
孟薇也和汤蕊她们作了别。
回家的路上,孟薇心里想着方才萧远威武的模样。
真好呀,他长大了,有了军功傍身,往后太子和宁王再想欺负他,也得惦念一下了吧。
她真想去王府看望他,可他才回来,一定很累,改天再去找他吧。
孟薇高高兴兴回到家。
那日之后,她听闻萧远连日面圣,只得又等了五天方去看望他。
她提着食盒,里头装着新做的红糖烧饼,是她在信里提过想请他尝一尝的。
三月的气候没那么冷了,小姑娘一身丁香色裙子,耳垂上的珍珠坠子一晃一晃,欢快极了。
来到纪王府大门外,孟薇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马车,许是萧远的访客。
除此以外,王府的牌匾上没挂庆功的大红色绸花,也没增添侍卫看门,大门口清清静静一如往常,连斑驳掉漆的大门也没重新刷上朱漆。
孟薇敲响大门,猜测萧远许是为了避嫌,还有,今日他有客人在,那她送了东西便走。
大门打开。
王福探出头看见是她,笑呵呵开门让路:“原来是孟姑娘,什么风把姑娘吹来了,快快请进。
”虽说来了纪王府许多回,孟薇还是客气地站在门口,请王福通报萧远一声。
拗不过她,王福便拿了一条长木凳请她和阿橙稍坐。
他去了没一会便回来了,一起的还有岳公公。
王福低着脑袋,似乎不敢看她,一头扎进门房里去。
岳公公就更奇怪了,一来便问她些近来家中长辈身体如何的客套话。
孟薇性子温柔豁达,一一作答,方才客气道:“公公,殿下不方便见客吗?那我改天再来。
”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言行举止知进退有礼节,岳公公实在不忍驳她面子,但主子的命令也不能不听。
这事实在叫他难办,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殿下在,但殿下……他不想见姑娘。
”孟薇怔了怔,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远回来才五天,她也没有招惹他呀,难道是怪她早不来看望他?见她懵懂,岳公公索性又道:“殿下说,男女有别,请姑娘莫要再来了。
还有一包东西,也请姑娘都拿回去。
”说罢,岳公公让王福拿来一个蓝布包,打开来,里头包的是孟薇送给萧远的棉靴护膝和手套。
短短几句话,孟薇实在猜不透萧远在发什么脾气。
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即便不高兴,也不曾对她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她委屈极了,他不肯见她,连她送的东西也要退回来。
孟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好拿着布包先离开。
回到府里,孟薇默不作声地搅拌纸浆,低着头干完活,又躲回厢房对着书发呆。
阿橙见不得她受委屈,气得跺脚:“我早就看出纪王不是好东西,有了功劳就不认旧友,难怪被太子针对!姑娘别理他,今后再也不见才好,谁有那闲情一直照顾他呀!”孟薇眼圈微红:“阿橙,你说,他是不是有苦衷呀?”“他如今风光得很,能有什么苦衷。
”阿橙气不打一处来,“偏生姑娘心软,一直照顾他,可他就这样糟践姑娘的好心,姑娘还替他找上理由了。
”孟薇趴在案上,带着哭腔软软道:“可是我送去的东西都被殿下好好保存了,连饴糖也没化。
如果讨厌我,把它们都扔了便是,他何必留下来?”阿橙实在太气愤,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随口道:“所以才说他讨厌,收下人家送的东西,又完好退回来,多会打人脸面啊。
”“不是的……”孟薇摇头,不肯相信,“他肯定有苦衷。
”上辈子,萧远不是这样坏的人。
阿橙气得拍自己大腿:“我的姑娘,你就是心太软!我实话告诉你吧,纪王府大门口那辆马车,姑娘瞧见没?那是杨姑娘的马车,我清清楚楚记得她车夫的模样,绝不会认错。
”孟薇眼里不可置信:“你是说,在纪王府遇见过的那位杨姐姐?”“就是她!”阿橙气道,“姑娘想想看,纪王说的什么男女有别,那杨姑娘也在府里,又算怎么回事?要我说,他就是有了军功,嫌弃姑娘的身份不配同他结交,转头去找太后身边的杨姑娘了。
”孟薇红着眼圈呆呆坐在那里,心里知道他和杨妘娘交好,在宫里便有了照应,这是件好事。
可她还是委屈,什么话也不想说。
窗外是一片大好的春光,阳光照在桂花树梢上,萧远却心不在焉。
杨妘娘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全听不见,心里只有方才岳公公悄悄回他的话。
孟薇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遵守和她的约定,活着回来,可是他让人对她说了那样侮辱的话,她一定对他失望至极。
从今往后,孟薇再也不会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