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民停顿了一下,又道,“关于陈维君调走的事,上级组织部门的领导昨天和我通气的时候,我也初步提了提我对于继任人选的意见,上级组织部门的领导原则上并不反对,所以这事的可操作性还是很大的。”
楚恒听到关新民都已经和上级组织部门的领导提了此事,心想那这事可能真的问题不大,而安哲如果不反对也就算了,对方要是跳出来反对,正如关新民所说,关新民可以借此跟上级告安哲一状,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安哲作为东林省的二把手,在人事问题上,毫无疑问是比作为一把手的关新民有劣势的,关新民如今对安哲越来越不满,他正想找个由头向安哲发难,如果安哲在此事上要和关新民作对,那可真的是自找难看了。
想到安哲阻挠自己进班子的事,楚恒心里对安哲涌出巨大的恨意,他心里明情,安哲阻挠自己进步的原因,一是因为自己是关新民的心腹,二是因为乔梁是自己的死敌,有这两个原因在,和关新民素来不和的安哲没有理由不刁难自己。
只是,如果自己下一步成了省府副职,那在工作上似乎免不了要和安哲经常打交道,那么,今后,自己该如何跟安哲相处呢?是表现出明面上的顺从,还是直接跟他对着干?这个问题似乎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楚恒正寻思着,关新民的目光又落到楚恒脸上,突然道,“小楚,你提拔担任省府副职的事,昨天我也和上级组织部的领导提过了,再加上咱们省里边也已经统一了意见,基本上不会有啥意外了,接下来,你要有所作为,借助于省里对信川市作为省域副中心城市的战略定位,好好搞出点声势来。”
对关新民来说,他是很希望楚恒能在工作上干出突出的成绩的,就像乔梁在林山那样,楚恒干好了,自己脸上也有光,今后提携楚恒也有更充足的理由。
听到关新民这话,楚恒神色一凛,忙道,“关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关新民叹息了一声,“不是让我失望,是为你自己的未来争一口气,说实话,无论我再怎么不喜欢乔梁,但乔梁在林山市做出的成绩都让我挑不出毛病来,如果你在信川市同样也干出令人瞩目的政绩,你说我接下来提名你进班子的时候是不是会更有底气?”
楚恒听得嘴角一抽,关新民这话的言下之意仿若是说他现在在信川市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以至于关新民这次提名他进班子没能有足够硬的理由去说服其他班子领导。这让楚恒听得心里很不舒服,一方面是关新民拿他跟乔梁比较让他不爽,另一方面,楚恒又觉得不服,他才调到信川市不到半年,这么点时间,让他怎么出政绩?
关新民看出楚恒脸色不大好看,想到自己的话难免让楚恒误解,不禁又道,“小楚,我拿乔梁跟你比较,并不是说你在信川干得不好,我也知道你到信川的时间还短,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我只是希望你能拿乔梁来鞭策你自己,不管咱们对乔梁有啥成见,咱们得承认别人确实有优秀的地方。”
楚恒默默点头,“关书记,我会牢记您的教诲。”
关新民站起身走到楚恒身旁,用力拍了拍楚恒肩膀,“小楚,好好干,我还是很看好你的,我相信你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乔梁差了,虽然乔梁现在气势如虹,但这并不代表他将来就一定能一帆风顺,你看他现在的仕途走得这么顺,这可不见得就是好事,我一直都相信一句话,挫折和坎坷才更能使人成长……”
楚恒眼里露出些许阴霾,以至于关新民后面讲什么他都没听进去。
曾几何时,乔梁只是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弟,结果现在连关新民说话的意思都俨然把乔梁当成他追赶的天花板了,什么叫他将来的成就不会比乔梁差了?靠,这话他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憋屈。
压下心头的不满,楚恒岔开话题道,“关书记,要不晚上我组织个饭局,把盛奇同志和中跃同志他们叫来一起吃个饭?”
关新民想了想,点点头,“也行。”
关新民说着,又提醒了一句,“不过千万不要叫叶有德了。”
楚恒道,“嗯,这我肯定知道。”
关新民抬手看了看时间,又道,“现在已经不早了,陈中跃从林山赶过来来得及吗?你呆会给他打电话,他要是没空的话,让他不用强行赶来,眼下他才刚调到林山,一切以工作为主。”
楚恒道,“好,呆会我问清楚,他要没时间就算了。”
楚恒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陈中跃就算真的没空也得有空,能跟关新民吃晚饭,陈中跃除非犯傻才会不来。
接下来,楚恒又和关新民聊了一会后便先行离开,准备张罗今晚的晚饭。
楚恒离开后,关新民思索了片刻,让秘书通知组织部长张文修过来一趟。
约莫等了小十分钟,关新民就看到张文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关新民笑着起身招呼,“文修同志来了,快请进。”
张文修走进办公室,笑道,“关书记,没想到您这会找我,我也正好有事要找您沟通呢。”
关新民眨眨眼,“是吗?这么说来咱们是赶上一块了,我看咱俩是心有灵犀嘛。”
关新民边说边招呼着张文修坐下,“文修同志,你找我是啥事?”
张文修坐下,笑眯眯道,“关书记,还是您先说,我的事不急。”
关新民淡淡一笑,“我找你的事也不急,先听听你的事。”
张文修听了,脸上露出莫名的神色,没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道,“关书记,是这样的,我打算让林盛奇同志到下面地市去锻炼一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关新民听到张文修的话,一下子怔住,林盛奇是自己特意安插在张文修眼皮子底下的一颗重要棋子,张文修为何要想到把张文修调走?他这么做是什么意图?
短暂的愣神之后,关新民看了张文修一眼,不动声色道,“文修同志,你打算安排林盛奇到哪个地方?”
张文修道,“这个我还在考虑,这不,我得先征询关书记您的意见嘛,这要是不先跟您沟通,我也不好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关新民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文修一眼,张文修都没想好要安排林盛奇到下面哪里去,却是先跑来跟他谈这个事,看着好像是没啥毛病,但如果把这事放在一定的背景下去看,问题就大了。
此刻,关新民隐隐感觉张文修是在以此跟他表达不满,对方明显是对他通过林盛奇深入干预组织部门的工作有了意见,这才会想要将林盛奇调走。
心里猜测着,关新民道,“文修同志,我看林盛奇同志在组织部门干得挺好的嘛,把他下放到地方锻炼,我认为不见得合适。”
张文修笑道,“关书记,正是因为林盛奇同志干得挺好,能力出众,所以我觉得他应该得到进一步锻炼,让他能有更全面的成长,将来也好对他更进一步的重用,要不然让他一辈子都干组织工作未免有点可惜了,像他这样年富力强又有着出色能力的干部,不应该让他局限在一个部门,这反而限制了他的成长。”
张文修这话听着十分合理,一个干部的成长,离不开在基层的历练锻炼,一个没有基层工作经历的干部,是不符合组织提拔重用干部的要求的。
听了张文修这话,关新民不以为然道,“文修同志,我觉得干组织工作没啥不好的,这么多个部门,每个部门的工作都得有人去干不是,林盛奇同志已经跟组织工作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了,让他继续在组织部门的岗位上发光发热,为咱们组织选拔优秀人才,这不是很好嘛。”
张文修道,“关书记,我并不是说干组织工作有啥不好,而是我觉得林盛奇同志应该更重点培养一下。”
关新民摆摆手,“这个暂时不考虑,当下林盛奇同志呆在组织部门更合适,你也需要有这么个得力助手协助你。”
张文修皱了皱眉头,关新民不会支持他将林盛奇调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关新民否决得这么干脆,张文修仍是有点意外。
张文修本以为关新民会委婉找几个理由来否决自己的提议,但关新民却是连这点表面文章都懒得做,这让张文修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关新民否决也就算了,对方并没有丝毫考虑他的面子,这让张文修心里像是扎着一根刺一般,原本就已经积聚的一些不满在这时候被成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