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队击“雷公点“羊皮瓮闷响如远雷
领:“三夯炼就百炼钢!“
众:“炉火——正旺!“(夯锤互撞,迸出榆木香)
领:“四夯铺平万条路!“
众:“车马——通疆!“(纤绳突展成“之“字,似铁路铺轨)
夯锤队突分两列,纤夫队甩绳成弓弦状,鼓手以锨击瓮拟战马嘶鸣
领:“五夯铸成虎蹲炮!“(夯锤交击迸火星)
众:“震破——天狼!“(纤绳猛拽,铃铛如弹雨呼啸)
领:“六夯筑起钢铁墙!“(夯锤垒成三角阵)
众:“护我——棉乡!“(鼓手拍瓮如枪声,羊皮炸裂飞絮如硝烟)
队形骤变螺旋阵,夯锤柄缠染蓝粗布充笔墨。
领:“七夯夯平圣人路!“(锤头拖地划“之“字)
众:“砚池——生光!“(纤绳抖出算盘珠响,铜铃脆如翻书)
领:“八夯夯实状元梁!“(夯锤架成“文庙“牌坊)
众:“笔锋——如枪!“(鼓手以锨代笔,瓮面灰土写“自强“)
三队穿插如织机,纤绳交错成“林“字。
领:“九夯夯碎旧枷锁!“(夯锤劈裂象征田契的木牌)
众:“天地——重光!“(纤夫队踏碎代表租税的陶罐)
领:“十夯夯出新人间!“(鼓手摔瓮,瓷片飞溅如星)
众:“日月——同昌!“(三十人叠罗汉擎锤指天)
齐诵:“一夯一印血汗浸,千锤千炼铸铁魂!“
纤绳骤收,铃铛寂灭
三十条汉子屈膝拄锤,胸膛起伏如风箱。
林大虎撕开汗透的靛布衫,露出脊梁上的旧鞭痕。
独吼:“林家儿郎——“(夯锤点地三响)
众:“在!在!在!“(三跺脚震起环形尘暴)
夯锤砸落最后一响时,晒谷场炸了锅。
八十岁的林老六拄着枣木拐颤巍巍站起,光绪年间被洋枪打瘸的腿竟跺出鼓点:“林家汉子!硬!“
老林头的绸缎马褂早甩在泥里,他踩着条凳举账本狂挥:“这劲头!这夯歌!抵得上老子半本买卖经!”
铁匠铺学徒们疯了似的抡起火钳敲砧板,打铁声混着夯歌震得祠堂瓦片簌簌落灰。
王屠户的杀猪刀往切鱼的砧板上一剁:“日他娘!当年要有这气势,八国联军的炮都得调头!“
最疯的是那群半大小子——狗剩蹿上粮垛顶学抡夯锤,棉裤裆“刺啦“裂开也浑不觉;栓子带着五个皮猴冲进场,抱起冻鱼头当夯锤乱舞,鱼尾巴抽得铁匠学徒嗷嗷叫。
林砚刚要敲锣报幕,铜锣已被疯抢的观众夺去当夯锤使。
林砚赶紧安排人把篝火分成5堆,让三十名青壮分成5组,各自带领几百人唱了一遍又一遍。
林砚怀疑是不是他和大虎在彩排时,把打夯歌改得太热血了。
亥时,晒谷场忽地黯了灯火。
林老三赤膊立于八尺铁砧前,铜哨咬在齿间,双臂筋肉虬结如老树盘根:“起炉——!“
八条汉子应声而动:
四人拉拽牛皮风箱,炉膛内焦炭迸出蓝焰。
两人钳出熔化的废铁料,铁水在陶勺里滚成金球。
林老三与疤脸张各执丈余榆木板,板头钉满淬火的犁头碎片。
“泼——!“铜哨凄啸,八勺铁水齐扬。
铁球撞上犁头阵刹那,“轰“地炸成千百颗金流星,映得每一张汗涔涔的脸庞如庙里怒目金刚。
林老三旋身抽板,铁水在空中甩出太极图,未坠地便氧化成四氧化三铁的黑红烟圈。
疤脸张劈砍似刀法,火星织就潞安府城郭轮廓,坠地时恰引燃预埋的火药线,地火蹿涌如赤蛇。
最后一泼铁水冲天时,林老三甩出铜哨——光绪年的黄铜哨子穿过千度铁火,竟未熔化,反在夜空中啸出当年俄军冲锋的凄号。
铁花应声炸成漫天金雨,老槐树枯枝燃成火树银花。
此景应是最美人间烟火照山河!
晒谷场彻底沦陷,今夜无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