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顶上的女生终于找到根碗口粗的树杈,她腾出一只手,把绳索一端绕上去,先打了个死结,又来回缠了三圈,最后用力拽了拽,绳身绷得笔直,树杈都跟着微微颤动。
确认牢不可破后,她才顺着树干慢慢滑下来,落地时打了个趔趄,靴底在雪地上碾出深深的印子。
绳索另一端坠着根胳膊粗的木杆,是男生们提前用燧石磨了半天的,顶端削得尖尖的,泛着冷光,外面还裹着层冻硬的松脂,沉甸甸的,悬在离地面半尺的地方,像柄倒悬的矛,透着股随时会坠落的凌厉。
“试试灵敏度。”苏晓晓弯腰从雪地里抓起块拳头大的石头,手臂往后抡了抡,猛地往前扔去。
石块“啪”地砸在绳索正下方的雪层上,几乎就在同时,绳索猛地往下一沉,悬着的木杆带着风声“哐当”坠下来,重重砸在冻土上,震得周围的雪粒都跳了起来,有的甚至蹦到了女生们的裤腿上。
“咚……咚……”声响在空旷的山谷里荡开回音,像闷雷似的滚向远处,惊得枝头几只灰雀扑棱棱飞起,撞在挂满冰棱的枝桠上,碎冰如雨般落下,砸在雪地上发出“簌簌”的响。
女生们都仰着头,看着那根弹起又落下的木杆,突然相视而笑。冻得发紫的鼻尖上沾着雪粒,睫毛上的霜花跟着笑纹簌簌掉落。
“成了,”其中一个女生用冻得发僵的手指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只要有东西踩过,这动静,隔着半座山都能听见。”
风从树缝里钻过,卷起地上的雪粒,打在警戒装置的绳索上,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那根削尖的木杆还在微微颤动,仿佛在为这场成功的测试轻轻颔首,而松树林里,女生们搓着冻红的手,眼里的光比雪地里的冰棱还要亮。
男生们的巡逻队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出发时,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才能拔出腿来。
五个人呈扇形排开,肩上扛着的长矛斜指地面,矛杆裹着层半透明的冰壳,握在手里凉得刺骨,仿佛能顺着掌心钻进骨头缝里。
唯有矛尖泛着凛冽的冷光。
那是用燧石反复打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成果,锋利得能轻松划开冻硬的雪层,边缘还沾着未化的冰霜,随着步伐簌簌往下掉,在雪地上砸出细碎的白点,像撒了把碎盐。
“保持环形路线。”领头的男生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唇前凝成一团白雾,又被风卷着吹散。
他喉结滚动时带着寒气,每说一个字都像嚼着冰碴:“每一刻钟换次方向,别让脚印重复。”
这话他在出发前就叮嘱过三遍,此刻仍忍不住再强调。
他们刻意放轻了步调,靴底碾过冻硬的枯枝时,只发出极轻的“咯吱”声,混在风雪里几乎听不真切。
走在最左侧的男生时不时将矛尖戳向路边的雪堆,锋利的尖端没入积雪,能清晰地感觉到底下是否藏着凹陷或硬物。
冰碴在矛尖碎裂,溅在藏青色的裤腿上,转瞬就冻成硬壳,他却浑然不觉,目光始终扫过前方的雪面,像在解读一张无字的地图。
走到环形路线的拐角处,走在队尾的男生突然抬手,矛尖稳稳指向雪地上一串模糊的爪印。那印子浅得快要被新雪盖住,只有边缘还留着点湿润的泥痕,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
“这里有动静,多加留意。”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雾,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其他人立刻握紧长矛,矛尖微微上扬,形成一道弧形的防线。
最右侧的男生侧过脸,冻得发红的耳尖竖着,捕捉着风吹过枝桠的每一丝声响。
松针摩擦的“沙沙”声,雪块从枝头坠落的“簌簌”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女生们布置的警戒装置绳索晃动的轻响。
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有睫毛上的霜花随着眨眼簌簌掉落,在雪地上砸出微不可闻的轻响。
风卷着雪粒掠过山谷,把松树上警戒装置的“沙沙”声送得更远。
男生们的长矛在雪地里投下细长的影子,随着步伐缓缓移动,像群沉默的铁栅栏,将整个班级的营地护在中央。
寒意依旧顺着衣领往里钻,冻得人指尖发麻,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股拧成一股绳的韧劲儿。
女生们用细致织就的预警网,他们用坚韧筑起的巡逻线,此刻正在这片风雪覆盖的山谷里,悄然合二为一,成了张谁也钻不透的保护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