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武曌一把推开御书房的大门,随后冰冷的道。
“全都出去!”
片刻功夫,御书房内只剩下武曌与高阳两人。
小鸢还特意关上了门。
御书房内。
武曌站在龙案前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低头如鹌鹑的高阳,眼里是化不开的怒火。
这若是旁人,无论是谁,敢在金銮殿上,将她所封的镇国公弃如敝履,她都绝不会容忍。
只因,帝王之威不容侵犯!
但这人却是高阳,一个她认清自己心意,将其视作救赎,黑暗之中仅有一束光的高阳!
因此,武曌强压怒火,一双凤眸死死盯着高阳,竭力冷静的道。
“高阳,给朕一个理由,一个能让朕理解,你为何在今日,在朕加封你为镇国公,赐你定蟒袍,当着满朝文武,不给朕半点面子,甚至是折辱朕,硬要辞官的理由!”
“这,究竟是为何?”
武曌声音冰冷如铁,回荡在御书房内。
高阳垂眸,刻意避开了武曌刺人的目光,声音平静无波。
“臣,才疏德浅,德不配位,河西目睹血腥杀戮后,更是夜不能寐,身心俱疲,难以辅佐陛下开拓大乾万世之基,恳请陛下恩准,放臣辞官归田!”
武曌盯着御书房中心的高阳,心中那一直竭力压制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
砰!
武曌一掌拍在御案上,震的桌上的奏折跳起。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比痛心的心寒。
“才疏学浅?不堪重任?高阳,你当朕是傻子吗?”
“荒政三策、以工代赈是你提的,河西三策是你献的,火药,水泥这等神物,更是你造的,满朝文武,谁能及你高阳万一?”
“你堂堂大乾第一毒士,天下畏惧的活阎王,你怕血腥?你夜不能寐?长安城下,你火烧大楚藤甲兵,亲眼目睹之时,那时你怎么不说怕血腥,怎么不说夜不能寐?”
“高阳,你是将朕当傻子吗?”
高阳拱起手,弯着腰,尽可能声音平静的道:“陛下谬赞,臣只是尽了为臣的本分,如今功成,理当身退!”
“陛下雄才伟略,大乾一片向上之象,自会有贤才辅佐。”
此话一出。
武曌眼中的怒火更甚。
她绕过御案,下了台阶,一步步逼近高阳,死死盯着高阳的眼睛。
“高阳,你觉得你这些话朕会信你吗?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是不是因为匈奴…朕逼了你?是不是因为朕…没有拦下匈奴大单于送来的“四份大礼”?!”
高阳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终于抬眸看向了武瞾。
他那双眸子中,终于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直压抑着的痛楚与冰冷的失望。
辞官,是无奈之下的自保,却更是彻骨的心寒!
他本以为,武曌会维持帝王最后的体面,不会将这层难堪的窗户纸捅破。
然而,她竟如此直接地挑明了!
既然局面已如此不堪,高阳心中那点残存的顾忌也瞬间消散,他迎着武瞾的目光,缓缓地、重重地点了头。
“陛下圣明烛照,心中自有论断,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
“好!”
“好一个无话可说!”
武瞾被那眼神中的悲凉刺痛,更被这冷漠的四个字彻底激怒,压抑的情绪如山洪决堤!
她直视着高阳的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高阳,朕告诉你!朕信你!朕比信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信你!朕甚至……朕甚至视你为朕在这冰冷深宫里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
“朕愿与你做那前无古人的君臣,共享这万里江山!”
“朕把一颗心都血淋淋的剖开,捧到你的面前,你就这样回报朕!就因为朕…朕那时觉得你一定行,就因为你想按摩到死,你不愿出征,朕…朕顺势借了匈奴的手逼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