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后方,冀州军的士兵们则快速冲向那些刚刚经历了奇耻大辱的俘虏们。
这些昔日同袍,此刻大多神情呆滞,目光空洞,仿佛灵魂早已在披上羊皮、受人驱赶嬉笑的那一刻便已死去,只剩下麻木的躯壳。
冀州军士兵们看得心头发酸,一边警惕着可能反扑的零星东明兵,一边迅速用刀割断他们身上的绳索,奋力扯下那象征耻辱的羊皮。
“兄弟,没事了!王爷带我们打回来了!”
“挺住!我们回家了!”
“狗日的东明杂碎,给老子一个都跑不了!”
士兵们大声安慰着,试图唤回这些袍泽的生志。
他们动作尽可能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但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熊熊怒火,这怒火既是对东明人的,也是对先前懦弱妥协的朝廷和将领的。
混乱中,几名靠近城墙根解救俘虏的冀州军士兵忽然发出一阵骚动。
有人惊呼:“看!那是谁?”
火把的光亮摇曳,照亮了墙角下一道格外醒目的大红色身影。
那人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华丽的大红锦袍上沾满了尘土和暗褐色的血渍,金线绣制的繁复纹样在火光下依稀可辨。
“这衣裳……是那个狗屁大都督!”一个眼尖的士兵猛地认了出来,声音因激动和仇恨而变得尖利,“是刚刚站在城头上的东明畜生!”
“没错!就是他!逼着咱们的人行‘牵羊礼’的就是他!”
“他死了吗?”
“好像没气儿了!从那么高的城楼上摔下来,还能有活路?”
士兵们瞬间围了上来,群情激愤。
想起方才李元帅和众多同袍被强迫行“牵羊礼”受辱的场景,士兵们无尽的屈辱和仇恨找到了宣泄口。
“死了也要把他拖回去!鞭尸!让东明狗看看他们的主子是什么下场!”
“对!剁碎了喂狗!”
“把他吊起来!祭奠死去的弟兄!”
愤怒的吼声中,几名士兵上前,粗暴地将那具“尸体”翻转过来。
果然是东方既明那张即便昏迷也带着几分阴柔妖媚之气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丝。
一名士兵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即惊喜又恨恨地叫道:“还有气!这杂种没死透!”
正在这时,赵樽已率领黑伢子及五百府兵杀透重围,冲至城门口。城楼上的零星抵抗已被大字队成员清除,沉重的城门被彻底推开。
“王爷!您来看看。”见到赵樽,士兵们立刻喊道,“抓住了东明当官的!那狗贼还没死!”
赵樽勒住战马,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抹刺眼的红色。
听到“东明当官的”四个字,他眼中寒芒骤盛,想起城下那令人发指的一幕,他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猛地一踢马腹,战马前冲几步,他顺势扬起手中长剑,用剑鞘重重地抽打在东方既明的身上。
“呃……”剧痛似乎让昏迷中的东方既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呻吟。
“抬走!关进大牢,严加看管!别让他轻易死了!”赵樽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罪,还没清算完!”
“是!”士兵们轰然应诺。
带着大仇得报般的快意,他们粗鲁地将东方既明拖起,扔上一副临时找来的担架。
就在士兵抬起担架,准备送往城内大牢时,火把的光芒恰好清晰地照亮了东方既明那张沾满污血和尘土的脸。
赵樽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眉头骤然紧锁,猛地抬手:“等等!”
士兵们立刻停下。
赵樽跳下马,走到担架旁,俯身仔细端详着那张脸。
之前离得远,又是在战场上,只觉此男生得阴柔俊美,此刻近看,尽管脸上脏污,但那眉眼轮廓……
尤其是此刻昏迷后毫无防备的状态,竟让他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的熟悉感。
似乎……在哪里见过?
但一时之间,烽火连天,竟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