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恒,你劝劝主公,她这一刀子下来我真要死的!”康时营帐,他四仰八叉躺桌案上不敢动弹,主公的镰刀此刻距离他脸颊就只剩两指距离,刀锋寒芒看得他心慌。
虞紫躲在帐外探出半个头,嘀咕:“卖什么可怜,主公还真能要你性命不成?”
康时:“……”
他当然知道主公不会要他的命。
但青天白日,主公一副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模样被褚曜几个知道,他真会没命的。
康时双手交叉举在xiong前。
欲哭无泪道:“主公,有话好好说。”
主公真要他性命他也无话可说,但至少要让他死的明白点儿,免得当了糊涂鬼。
沈棠看他混不吝的样,气不打一处来:“康季寿,好你个康季寿,坏我好苗子!”
康时迷茫:“好苗子?”
他以为主公来找他麻烦是为清算霉运的副作用,毕竟隔得这么远都听说主公营帐接二连三出意外,心态崩坏也正常。谁知她却是为了“好苗子”来的,康时懵了一下。
喊冤道:“主公,时冤枉!”
他怎么可能去带坏主公的好苗子!
沈棠单手握着镰刀刀柄,另一手指着在场一样,只要满足条件就没有实力上限。从这点来说,潜力还是很可观的。”
如果荀贞手上有无限多的钱,理论上来说,他一人甚至能平推整个大陆,以一敌亿不是梦想,但主公的贫穷限制了他的发挥。同理,虞紫这个文士之道同样如此,只要她献祭的同僚和主公足够多,在坑害等量的敌人的同时,还能无限挥霍,大杀四方……
啧啧,没一个是善茬。
这种时候只要限制即可。
沈棠问道:“怎么限制?”
康时:“主公的私库限制了含章,若是微恒能自由控制同僚范围或者数量,同样也能达到限制效果。一个人被掠夺一百的气运,一百个人被掠夺一百的气运,虽然结果都是一百的气运,但后者均摊到每个人头上也就一点。相较于前者,影响微乎其微。”
他喝了一口清水润了润干燥的唇,继续说道:“再例如,两军交战,后方同僚面对危险的可能性,远比阵前的同僚小。文士之道生效对象可不可以换做后方那一批?”
沈棠皱眉问:“这样可以?”
别看沈棠擅长花式安排僚属的文士之道,开发奇葩用途,但本人并无文士之道,对此了解不多。至于所谓“诸侯之道”,她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哪里呢。
康时点头:“文士之道并非一成不变,恰如文士本人的思想。一个人的思想会随着年岁增长和阅历见识的增多而发生转变,文士之道自然也会成长。只是再怎么成长,它也离不开最初的框架,就好比玉麦的籽粒长不出白叠子。一开始的选择就很重要。”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虞紫。
“如果第一步就走歪了,很麻烦。”
虞紫忐忑问:“怎么个麻烦法?”
“文士之道,你猜它为何叫‘道’?”康时长叹了一口浊气,“它是文心文士践行的道义,更是本心。你现在坚定选择了它,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以后呢?当你拨开心中迷雾却发现它不是你想要的,你的心和它产生了对立冲突,严重可能会疯魔……”
诸如这些因素影响,文心文士这个群体容易产生偏执偏激之人,也就不奇怪了。
虞紫愕然:“疯魔?”
“自己逼疯自己的文心文士又不是没有。所以,我才认为文士之道最佳觉醒年龄应该是成年或者接近成年的时候。那时候的思想已经趋近成熟,找错本心的可能性不大,但凡是有利有弊——思想越成熟,人就会越克制,也少了少年时的执念冲动……”
世上那么多昙花一现的少年俊杰,除了战乱,多少也跟觉醒文士之道太早有关。
虞紫抓紧了膝盖上的布料。
她咬着唇道:“我没有选错路。”
迎着康时的目光,她再次重复道:“我没有选错路,主公,康军师,我的文士之道这般……因为我本质也是这样的人。但这样又有什么错呢?我不过是想往上爬罢了!”
本该烂泥地里的草芥,不甘心就此腐朽,努力想掠夺养分向上成长又有什么错?
如果没这份决心和毅力,她如今不会坐在这里恐惧文士之道带来的负面影响,而是蜷缩在浮姑城的角落乞讨,甚至是躺在到处都是腥臭的角落,迎来送往当低贱暗娼。
草芥不甘心既定命运又有什么错!
如果,往上爬的必要条件是牺牲同僚,她也会去做!至多做得小心一点、隐蔽一点,祈祷恶行不被人发现,不被人揭穿。她不想,也恐惧回到不堪回首的过去境地。
“人活一世不过为功名利禄,你有这想法确实没什么不对的,不过——”沈棠突然话锋一转,口中劝诫,但眼神却无嫌恶提防,“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能克制自己的本性。文士之道让你正视本心,不是让你跟着本心放纵,它只是让你知道你内心住着这么一个存在。恰如现在,如果你放纵这个文士之道,它会给你带来强大的力量,只要你不袒露,甚至没有同僚知道自己受了影响。但你控制得当,它就是最强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