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苏武甚至觉得自己都要累出幻觉来了,但他脚步依旧在走,一直在走,手中有一块冻得梆硬的面饼,苏武时不时会想起来,下意识拿起来啃一口,然后又会忘记了手中还有一块面饼……
继续走……
甚至有军汉站着在走,双眼却闭,好似已然睡着了,甚至能听到轻微的鼾声,但脚步还走动……
苏武浑浑噩噩之间,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事,糖,对,就是糖,军中应该配糖,不论是蔗糖,还是甜菜糖,亦或者麦芽糖……
糖,是最直接最快速,能让人补充体力的东西,这东西,天生就该多配发给军汉。
哦,又想起来了,手中还有半块面饼,再啃一口,要问苏武饿不饿,其实感受不到,不知道是饿还是不饿,但苏武知道,得吃。
再来一大口,慢慢嚼了咽下去,水还是有的,就在身边马腹旁挂着,取下来喝一口……
喝完,苏武又把半块面饼塞进身旁踏雪乌骓马的嘴巴里去,再从马腹挂着的皮囊里取出一块面饼来……
马的牙齿,整齐非常,好似它们天生不需要做牙齿矫正,但是又黄又黑,着实不好看……
马也要喝水,苏武伺候着……
反正走着,忙忙碌碌着,做做这做做那,继续走……
骄阳早已高高在挂,乃至渐渐往西略斜,只是看似烈日,奈何并不十分温暖……
“相公,党项人,东北边党项人!”
不知哪里在喊,苏武猛然一惊,抬头去看,是远处奔来的游骑。
“多远?”苏武猛然好似半梦半醒之中惊来就呼。
“十里,就十里!”
十里,这个距离着实是近,这也是疲乏不堪之下游骑的能力极限了,他们也奔不动走不远了。
“上马上马!”苏武喊起来,不免也是撕心裂肺,他翻身上马去,定了定心神,左边看看,腰刀,箭囊……
右边看看,得胜钩上长枪还在,后面看看,短弓也在布袋里。
都在,都在!
“走!”苏武一声大喊,马步已出,踏雪乌骓,着实好马,左右,还有三四匹备用。
不知谁人也喊:“愿随相公效死!”
京东军冲阵必备口号!
稀稀拉拉再起几声:“愿随相公效死!”
好似又有更多人跟着也喊:“愿随相公效死!”
随后,终于,满场呼喊大作:“愿随相公效死!”
马步好似鼓点一般,大地就是鼓,战鼓争鸣,鼓点密集如雨,在与将士们说,快,再快,再快些!
大地震天在响,战鼓传遍四野。
十里外是谁?党项本阵李良辅。
李良辅不知担忧焦急了多久,他总觉得此番不同以往,和以往与宋军打仗大大不同,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同,但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岂能不疲乏?四千骑远去,他越是担忧,就越是要追得快些,他担忧无数,便也期盼无数,期盼着一切顺顺利利,不要发生什么不可预见之事。
偶尔也会自我安慰一番,宋军而已,宋军而已啊……
但他哪怕追得再快,也依旧约束眼前的大军不可脱节,一定不能脱节,哪怕游骑令兵派得再多,也要约束这两万多人前后都在视野之内。
也有那游骑往回在奔,他们自也看到了往北再来的宋骑,他们奋力在奔。
许也不一定要真奔到,那宋骑轰鸣之声,早已传遍四野。
就算传信的游骑还没奔到,李良辅已然知晓了,正在大喊:“传令去各部,止步,快止步,列阵,以车架为营垒列阵!”
疲惫的令兵在奔,宋骑在来,慌乱之间,各部都在奔跑,那辅兵不断抽打马匹把车驾往此处去赶。
赶到差不多地方,就要卸下马匹上的笼头之物,再拼命把车驾摆好摆齐,一架一架,头尾相接,尽量不留缺口,若是有那小小缺口,要快,飞快从车架里搬出诸般杂物往那缺口去堵。
这战法战术,本是李良辅为女真之骑准备的,党项头前与女真试过一阵,五千人被四千骑打得丢盔弃甲,那女真之骑,当真不可力敌,所以,李良辅再来,就有了这般战法。
没想到,这般战法,女真没用上,倒是用在宋人身上了。
宋人来了,不知几万马在奔驰,也不知那马背上到底是多少骑士,只管是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