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世转头来,便是大喊:“老刘总管,小刘总管,辛将军,姚将军,你们说句话啊!”
众人却都不言,唯有那刘延庆上前两步,好似真要开口,却看苏武微微抬手,他话在口边,又是一时噎住。
那甲士已然去押,杨可世更是急呼:“老种相公,老种相公在何处啊?老种相公救我命啊!”
种师道自是不在,他七十岁的人了,跟不住这般急行军,被苏武留在了良乡城下。
却是苏武一言来:“别喊了,败战之罪,许罪不至此,惊慌失措之罪,罪无可恕,再来多人,绑缚来斩!”
自就是当面两个甲士,竟是一时押不住人,那杨可世挣扎之激烈,自不用说。
却还有语:“快请老种相公来,放开我,放开我……”
只管是甲士又来数人,上前去押,才把杨可世押在地上动弹不得,绳绑就来,一时间,场面也着实难看……
那杨可世,是一点从容赴死之心都不曾有过,若杨可世心中真有那反思,真的对麾下士卒与同袍之命愧疚不已,当也不该是如此模样……
苏武转了头去,不去多看了,那杨可世被绑缚当场,连嘴巴都堵住了,却是依旧呜呜而鸣,身形左右扭动……
只听得甲士在喊:“押住,押住!”
抽刀之声与劈砍之声,衔接极快,便是那杨可世挣扎激烈,一时押得住便也怕一时又押不住了,唯有寻个暂时押住的时机,操刀就斩!
一颗人头自也落了地去,双眼还在圆瞪,死不瞑目自不用说。
苏武叹息一语:“好好收殓,只待此战罢了,用石灰腌好,寻个上好的棺木,派人安安稳稳送到家乡去葬。”
刘延庆来答话:“这事,我来办吧……”
“也好!”苏武点着头。
刘延庆稍稍抬手去招,招来几个麾下亲兵,便去收殓尸首。
苏武有话语来:“入了燕京城,严苛管束麾下军汉,万万不可上街劫掠,便是连欺压百姓之事也不可有,千里而来,虽然战事许暂时罢了,但诸军定不白来。”
至于弄钱的事,自有的是手段,那些达官显贵,那些高门大户,只看手段慢慢来弄,百姓之间,一定要做到秋毫无犯。
真要说与金人开战,自也还要仰赖燕云之民同心同德,是修路也好,运粮也罢,乃至赋税之事,甚至真也要燕云之民入伍为军,驻防城池,或者为向导之类。
游骑又带人回,这回不是杨可世溃兵,而是那怨军郭药师,他自也是兵败在走,与游骑碰上了,自
快请老种相公来!
萧干便也点头:“相公,我二人正是此意。”
李处温眉头深深皱去,一时无语,他想许多事……
便是李处温此时心思已定了,也知道两人既然如此而回,那这两人定然已经就有了一个主意,这主意自不难猜。
那么,接下来要想的就是……身前事,身后名。
也想那史书来载,南附之事,若是大笔一挥,李处温不免就是那史书里的叛贼之辈。
若是想要一个公正之名,让人能共情的定论,那就还得有一番操作。
李处温慢慢来说:“二位既如此来,便也心中有了一些念想,不外乎也是为了大辽国祚,为了燕云百姓,我知此事难定,那苏武之言,自也有其道理,死战,是千古流芳,不战,是家国无奈……我心中一时也难……这般吧,便把京中各衙署里的主官次官都寻来……”
耶律大石一时心中又忧:“也怕来人太多,人多口杂,难以商定……”
李处温摆摆手:“非也,其实许也不那么难,若是真论定要带军民西去,不免也是当场问得留去之事,如今还能留在京中的,多是忠义之辈,愿走愿留,只管当面论定,皆为家国,你二人与我,都也不曾做错什么,想来众人都是知晓其中道理的……”
只管这一语说来,耶律大石与萧干二人也是何等聪明之辈?岂能不知李处温意思如何?
李处温的话术,又岂能不高明?已然说出了心中的意思,却又是滴水不漏。
也无妨,耶律大石与萧干二人,自是心中大定,既然李处温的意思已然明显了,耶律大石便道:“那就请相公派人速速去知会诸位相公,速来商议。”
李处温自也起身,出门去派人。
一来一去,飞奔打马,也是许久。
众多官员才快速聚来,自也是知道有大事商议,而今之局,什么大事,那都是生死存亡,无有一人会去拖沓。
只待众人到得差不多了,耶律大石又是一番言说。
只待耶律大石说完,场中早已是嗡嗡一片,交头接耳。
自也有人来问:“相公何意?”
问的是李处温,而今,李处温当真是这些人中的代表人物,天子远遁,他不走,岌岌可危,他一心力挽狂澜,重新理顺朝廷各部,立新军,稳民心,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众人心中,此时李处温,岂能不是那国之栋梁?
李处温自要来说:“不论最后定论如何,这燕京城呐……”
说到这里,李处温当真有几滴热泪在脸,便是摇头摆手来:“这燕京城呐,我是不走了,我生死都在此处了……新君是我带着大家立的,短短时日,要有背弃而去,我不去也,我就随着天子了……只管你们寻到西京去,若是有罪责啊,只管都往我身上推来,便是我裹挟你们,非要立这新天子就是,你们是不得不从啊……”